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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小橋老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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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衛東官場筆記》:逐層講透村、鎮、縣、市、省的自傳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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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
       樓主| 发表于 2010-8-13 00:10:30 | 只看該作者



        《侯衛東官場筆記》之三萬元救急1





        放假以後,侯衛東帶著深深的失落回到了吳海縣。他掩藏了真實情況,在父母面前強顔歡笑。
        初四,侯衛東前往沙州,他花了八十元,在沙州賓館訂了一個標間。有空調的房間溫暖如春,兩人盡情地享受著對方的身體,一解相思之苦。
        晚上9點,小佳回到家,早有警惕的陳慶蓉和張遠征夫妻倆,聲色俱厲,對小佳進行了輪番訓問。小佳忍無可忍,和父母大吵了一架,原本歡樂祥和的春節蒙上了一層陰影。
        小佳如願借調到了沙州建委辦公室,雖然是借調,但是她的身價在陳慶蓉眼裏已是水漲船高。這更加堅定了她棒打鴛鴦的決心和信心,盡管女兒痛不欲生,她仍然堅守著她的信念:“這一次都是爲了小佳好,等到以後,她就能明白當父母的一片良苦用心。”
        初六,在母親劉光芬的指點下,侯衛東來到了益楊縣,買了兩條紅塔山和兩瓶五糧液,給鎮長秦飛躍拜了個年。那天會議以後,秦飛躍已把侯衛東視爲心腹,留他吃了一頓午飯,然後在家中打起了麻將。
        初八,益楊縣正式上班。
        過了大年,益楊縣的交通建設年就正式啓動。縣政府最終明確了1994年的兩個重點項目,一是沙益公路益楊段,二是益吳公路益楊段。這兩條路預算達到了兩個億,益楊縣沒有這個財力,祝焱書記思路開闊,引進了沙州高速路建設投資公司,由建投公司對這兩條路進部分投資。建設完成以後,建投公司將享受十五年的收費權。
        至于上青林公路,祝焱還是采用了馬有財的意見:“由于資金限制,暫時不硬化道路。交通局負責在毛坯路上鋪設泥結石路面,所需勞力由上青林政府免費提供。”
        這個結果,給秦飛躍增添了臉面。
        對于侯衛東來說,由交通局來鋪路面反而是一件好事。三個村按照協議要免費出勞力幫助輔路,至于片石和碎石等材料,則須由交通局按市價購買。
        對于剛剛開業的芬剛石場,這是一個大利好。
        芬剛石場,芬來自劉光芬,剛來自曾憲剛,合起來就是芬剛石場。這是一個極爲響亮的名字,不僅名字好,其位置也很好。芬剛石場以下的位置,石頭一般埋在土裏數米深,光是挖開泥土就要花一筆大數目,再往上走,石頭上面的蓋山雖然薄,可是運距比芬剛石場要遠一些。
        交通局工程科劉維科長是侯衛東的好朋友,侯衛東通過他牽線,花了四千多元錢,買了兩台舊碎石機,不等交通局進場,就加班加點地打起碎石。
        3月6日,劉維陪同著交通局分管副局長朱兵來考察芬剛石場。侯衛東早就得到了消息,和曾憲剛一起,早早地來到了芬剛石場等著,還准備了一些風幹的野雞作爲見面禮。
        朱兵是西南交通大學的畢業生,長期在工地裏泡著,臉色黑黝黝的,他剪了一個棱角分明的平頭,很是精神。朱兵剛滿三十歲就當上了益楊縣交通局副局長,年少有成,意氣風發。
        “這石場位置不錯,石頭硬度如何?”朱兵到了芬剛石場,沒有廢話,便直奔主題。
        侯卫东通过刘维这条内线,早就准备得极为充分。他背了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各式资料:“这是石头硬度的检验报告,請朱局长过目。”
        朱兵知道上青林的石頭絕對符合公路建設的要求,剛才發問不過是例行公事。他沒有料到侯衛東居然取出了貨真價實的檢驗報告,見到了蓋著鮮紅章的正規檢驗報告,他不禁對眼前這位英俊的小夥子發生了興趣:“難得,我修了這麽多年的路,還從來沒有哪一家石場主動去進行硬度檢驗。”
        侯衛東誠懇地道:“做生意肯定要以誠信爲本。朱局長,你們以後用芬剛石場的石頭,就放一百個心。”
        朱兵又問道:“工程隊進場後,需要的量就很大,石場能不能跟上進度?”
        侯衛東爲了顯示他的誠信,就把工商的、國土資源的、稅務的所有證照都拿了出來,道:“芬剛石場的宗旨就是誠信爲本,應該辦的所有手續我都辦齊了。目前已經提前打了一千多方碎石,等到工程隊進場的時候,我們應該可以備料六千方。”他指著前面的空地,道:“場地我也平出來,專門用來堆料,絕對誤不了事。”
        朱兵不禁對侯衛東刮目相看。
        考察完芬剛石場,一行人又沿著上青林公路往上走,查看著公路毛坯。雖然這一次沒有帶儀器,可是光憑肉眼,朱兵從專業角度來說,也能感覺到公路質量著實不錯。坡度、彎度合乎標准,泥結石路面最重要的水溝、涵洞也很齊全,他再一次驚訝:“這條土路修得很專業,我聽劉維說你是學法律的,怎麽會懂工程?”
        侯衛東笑道:“我不懂工程,這條路修得還行,主要原因是我們嚴格照圖施工。”
        朱兵感慨地道:“照圖施工,說起容易,做起就很難。好多施工單位,爲了節約成本,都想盡辦法偷工減料,這就是豆腐渣工程數不勝數的原因之一。”
        走上青林場鎮,已經是接近中午1點鍾,一行人又累又渴,侯衛東趕緊在基金會旁邊的館子裏安排了一桌。坐上席後,朱兵捂著酒杯道:“我下午還要趕回去開一個會,只和侯衛東喝一杯。”
        和侯衛東碰了一杯酒,朱兵痛快地表態道:“工程隊進場以後,從芬剛石場進材料。從今天起,石場就要多打碎石,多備料,確保工程進度。”
        得到了交通局朱兵的承諾,侯衛東和曾憲剛自然極爲高興,不過,高興中也帶著憂愁。侯衛東和曾憲剛先期各投入了兩萬元,買設備、炸藥、拉電、付青畝費及土地費管理費,已經所剩無幾了。在石場上班的附近村民也小心翼翼地提出預付工資。
        兩人在曾憲剛家裏,算來算去,至少還要兩萬元,才能將局面支撐下去。侯衛東的啓動資金是找父母借的,曾憲剛才修了房子,更是資金短缺,這一萬元還是找朋友東拼西湊弄來的。
        俗話說,一分錢憋死英雄漢,更何況是兩萬元。曾憲剛愁容滿面,道:“還能想什麽辦法,能想的辦法我都想過了。”
        侯衛東又發揮出修公路時的頑強精神,道:“我就不信,活人被尿憋死了,一定要想出辦法。難道就讓區區兩萬元錢破壞了我們的發財大計?”
        “实在不行就贷款。白春城平时说得好听,到了关键时候就靠不住了。黄卫革我不熟悉,听说也不太好说话,我直接去找粟镇长,請他出面为我们贷款。”
        曾憲通道:“如果粟鎮長肯幫忙,就完全沒有問題。”
        他老婆聽到貸款就在一旁抱怨道:“家裏所有錢都用完了。貸款利息又這麽高,以後還不起,把房子抵了,我們一家人就睡到山上去。”
        曾憲剛本來就心煩,聽到老婆的抱怨就冒鬼火,道:“男人的事你少插嘴,去弄一盆火鍋魚,味道整好點,我和瘋子兄弟邊吃邊聊。”他又對侯衛東道:“婆娘家,頭發長,見識短,莫介意。”
        侯衛東笑道:“我的綽號就叫瘋子,瘋子從來不生這些閑氣。”
        喝了酒,侯衛東沿著陡峭的小道下山,沿途風景比另一條小道更爲優美。可是他心裏想著貸款,無心看風景,一邊飛奔,一邊在腦子裏琢磨如何才能貸到款。

      82#
       樓主| 发表于 2010-8-13 22:26:50 | 只看該作者


        《侯衛東官場筆記》之三萬元救急2






        第一次貸款是爲了公事,這一次貸款純粹是爲了私事,如何開口,就需要技巧。
        粟明下村去了,並不在辦公室。侯衛東不願意在鎮政府久待,和楊鳳打了招呼以後,便坐在粟明回家的必經之地,買了一包雲煙,吞雲吐霧地等著他。
        4點鍾的時候,才看見粟明提著包朝家裏走。
        侯衛東連忙站了起來,道:“粟鎮長。”
        粟明上午到了紅河壩村,中午在晏道理家裏喝酒,一人對兩人,把村長、支書灌得大醉。他的頭也微微有些昏眩,看到侯衛東,道:“找我有事嗎?走,到家裏去說。”
        到了家,粟明就靠在沙發上,眯著眼休息了幾十秒,才道:“衛東有什麽要緊的事情?”他分管公路建設,知道侯衛東爲了上青林費盡了心力,趙永勝那天的態度實在不應該。更難得的是,侯衛東受到如此待遇,並沒有消沈,仍然堅持在施工現場。經過此事,他對侯衛東再高看了一眼。
        听了侯卫东的請求,粟明皱着眉头,道:“又要贷款?”
        侯衛東道:“劉維的工程款還差五千。另外,我還想貸款支付一些預付款。”
        粟明道:“若在以前,這事也好辦,我給黃衛革說一聲,辦了手續就能取錢。不過,鎮裏最近成立了一個財經監督小組,由趙書記任組長,凡是開支在五千元以上的款項,要同時有財經監督小組組長和秦鎮長的簽字才能夠報銷,基金會的相關手續也同樣辦理。”他把話挑明了:“趙書記對你有誤會,如果是以你的名義貸款,恐怕通不過。”
        曆來都是鎮長一支筆審批,趙永勝弄一個財經監督小組,實際上是把秦飛躍最重要的財權限制了。聽聞此語,侯衛東知事不可爲,怏怏而回。
        他漫無目的地在下青林場鎮走來走去,把自己認識的人全部過了一遍。他認識的人極其有限,無人能幫他解決這部分資金。突然,他想到了遠在廣州的蔣大力,連忙找了一個公用電話,照著他上次留的電話打了過去,電話接通,卻無人接聽。
        有了救星蔣大力,他看到了希望。侯衛東沒有在下青林場鎮久待,回了上青林,他沒有耽誤,真奔院子角落的郵政代辦點。
        蔣大力的電話仍然無人接聽。
        侯衛東隔幾分鍾打一個,連打五個,仍然無人接聽。此時已接近7點,按正常時間,小佳已經離開了辦公室,找不到蔣大力,侯衛東順手給小佳打了過去,誰知小佳仍在辦公室。
        “侯衛東,你到底在忙什麽?昨天爲什麽不給我電話?”每當小佳假裝生氣的時候,總會直呼其名。
        侯衛東心裏裝著太多的事情,昨天真是忘記給小佳打電話了,連忙道:“昨天喝醉了,今天早上才起來。”這個謊話說得極爲自然,一點破綻都沒有。說完之後,侯衛東也吃了一驚,心道:“現在怎麽了,說起謊話來滴水不漏。”
        小佳火氣就沒了,心疼地道:“老公你要少喝點酒,注意身體。我們辦公室有一個老同志,年輕時喝得太多,前幾天被查出來得了肝硬化。我們幸福生活才剛剛開始,一定要保護身體。”
        “以後我一定小心。”
        小佳唠叨了一會兒,才道:“昨天吃飯之時,步主任表揚了我寫的發言材料,准備給我正式辦調動。今天組織處金處長找我談了話,隨後就要發調令。”
        侯衛東當然替小佳感到高興,對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更是痛徹心扉,道:“到了建委,你一定要珍惜工作崗位,好好幹,千萬別和領導對著幹,別去摻和領導之間的矛盾。”
        小佳不知侯衛東是有感而發,隨口道:“我當然努力,現在都在加班寫材料。”
        和小佳聊了幾句,看著計時器到了2分50秒,侯衛東連忙說了幾句親熱的話,就挂斷了電話。剛好是2分59秒,只算3分鍾的錢,若過了2秒就要算4分鍾了,如今手頭拮據,侯衛東開始從點滴節約。
        剛剛放下話筒,電話就響了起來,楊新春道:“侯衛東,是廣州的號碼。”
        “東瓜,你終于想起我了,主動給我打電話。”
        侯衛東喜出望外地道:“光頭,有事找你,你是我唯一的救星了。”電話另一頭,蔣大力心情不錯,高興地道:“東瓜,有屁快放,不要繞彎子。”
        “我在上青林獨石村辦一個石場,已經和交通局談好了一個供應片石和碎石的合同。現在還差約兩萬塊錢的運轉費用,你有錢沒有,先借給我,估計半年之後能夠還你,利息按銀行同期貸款來算。”
        蔣大力在電話裏破口大罵:“狗*的,學了點法律就用在了兄弟身上。你別忘了,老子也是學法律的,你的賬號是多少?我明天就給你打兩萬過來,有錢就還,無錢就算球了。”他在廣州當醫藥代表,目前已打開了局面,這個月賺了近十萬,聽說侯衛東要借兩萬,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放下了電話,侯衛東高興之後又陷入了沈思:“蔣大力看來真是有錢了,我與其在上青林開石場,還不如到廣州去闖蕩一番,也好成就一番事業。”想到“事業”兩個字,他心裏特別黯淡:“讀書時代的遠大理想真是虛無缥缈,事業有成,什麽叫事業,什麽又叫有成?”
        遠在廣州的蔣大力果然是守信人,錢很快就到了侯衛東賬上,而且不是兩萬,是三萬。
        蔣大力說得很直白:“我的主要工作就是每天在酒吧等娛樂場所泡著,專門陪醫院的頭頭腦腦們花天酒地。除了毒品不沾,吃、喝、嫖、賭四毒俱全,賺錢快,花得更快,這三萬對我來說算不得什麽,就算是支持好兄弟創業。”
        而對于侯衛東來說,這三萬是真正的雪中送炭。三萬元在手,他大大松了一口氣,不過他並沒有一下就把這三萬元拿出來。芬剛石場畢竟是合夥企業,他和曾憲剛的權利和義務是相等的,按照侯衛東的想法,兩人利潤平分,曾憲剛必須要承擔相應的責任,不能因爲困難就減少了責任。
        侯卫东找到曾宪刚道:“我回家又借了一万,家里也没有钱了,你还是要多想办法。基金会的宗旨就是服务当地村民,你直接去找粟镇长,請他出面帮你贷款。”
        曾憲剛原本指望著侯衛東再找來兩萬元支撐局面,沒有想到他只取到一萬。前期投入了這麽多,他沒有退路了,終于下定了決心,道:“爲了開礦,我已經把所有家産全部搭進去了,現在只有拼了。我和黃衛革有些交情,我直接去找他。”
        他是第一次辦企業,一下子投入這麽多,心裏實在沒有底。但是他相信侯衛東一定能想著辦法把石場搞活,也就孤注一擲。
        曾宪刚找黄卫革贷款,尽管是熟人,前前后后还是花了一个星期时间。侯卫东还特意借了五百块钱给很是困窘的曾宪刚,让他請客吃饭。最后从基金会贷下来一万元,实际拿到手的只有九千,另外一千元给黄卫革作了回扣。
        貸一萬元,黃衛革居然敢吃一千的回扣,這大大地讓侯衛東開了眼。他也就明白了爲什麽二姐侯小英對于貸款信心十足,同時明白了爲什麽同是機關工作人員,大部分工作人員只能穿六七十元一雙的皮鞋,而基金會的人能穿三百元的皮鞋。


      83#
       樓主| 发表于 2010-8-17 02:23:59 | 只看該作者

        《侯衛東官場筆記》之三萬元救急3





        同一個鎮政府,同一座小樓,裏面的人卻過著不同的日子。有句老話叫做革命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侯衛東讀大學時對此還信了三分,如今活生生的現實讓他清醒地認識到:“正是因爲分工不同,才産生了高低貴賤之分。”
        在侯衛東的堅持下,盡管困難重重,石場還是按時發放了二十三名村民的工資。准時得到工資,讓村民喜出望外。雜交水稻推廣以後,農村基本不缺糧食,不過普遍缺現金,每月四百五十元的收入對于一個農村家庭來說,絕對是一筆數目可觀的收入。
        有一家夫妻俩同时在石场上班,一下拿到了九百块钱,小两口很高兴。他们买了猪头肉,又在自家的池搪里打了几条鱼,提到石场来,請侯卫东和曾宪刚喝酒。
        石場的壩子,曾憲剛的妹夫搬了兩張大方桌,二十多人圍在一起,吃肉喝酒,氣氛極爲熱烈。侯衛東心裏也得到了絲絲滿足,能夠解決村民的困難,給村民帶來歡樂,這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等到交通局工程隊進場以後,芬剛石場備料已達到七千多方,工程隊的項目經理梁必發原本不情願來修上青林公路。這種小工程既麻煩又沒有多大搞頭,只是當做政治任務這才帶隊上山,可是到了現場,條件出乎他的預料:一是上青林公路毛坯拉得極好,只比正規施工隊略遜一籌,農村基本上沒有施工儀器,能做到這一步,實在難能可貴;二是備料充分,片石、碎石堆成了小山,這就意味著施工進度可以加快;三是片石、碎石質量上乘,而且基本合乎規格,用起來很順手。
        現場條件不錯,意味著工程能很快完工,梁必發這才露出笑容。
        梁必發父親是山東人,也是劉鄧大軍西南服務團的一員,解放後留在了益楊,當過益楊縣副縣長。梁必發身上也有山東大漢的特點,身材高大,體形魁梧,說話直來直去,很對侯衛東脾氣。
        每天上了工地,侯衛東就專門給他泡一大杯益楊茶,然後,有事無事陪著他在工地上四處走。侯衛東對于公路的每一段都熟悉,梁必發有問,他一般都能脫口而出。
        施工很順利,5月初工程就結束了。
        施工結束的時候,侯衛東和梁必發已搞得像兄弟一樣,連工程隊的人都戲稱侯衛東是“侯副經理”。
        5月15日,據說這是一個黃道吉日,上青林通車典禮正式舉行。侯衛東工作組副組長的職務被免去了,但是上青林修路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這個職務由于趙永勝的疏忽並沒有被免去。在鎮長秦飛躍的堅持之下,辦公室楊鳳還是通知他參加了剪彩儀式。
        11點,在縣長馬有財、副縣長李冰、交通局局長曾昭強的陪同下,沙州市人大主任高志遠來到了下青林公路和上青林公路的交接處。彩旗飄揚,兩個大氣球下懸挂著兩條大標語,一條寫著“感謝縣委縣政府對青林人民的關心”,另一條寫著“感謝社會各界人士對青林人民的關心”。一隊小學生穿著統一校服,手舉著小旗迎接領導。
        車隊一到,立刻鑼鼓喧天,學生們一邊揮動著小旗,一邊在老師的指揮下,整齊地喊道:“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趙永勝、秦飛躍並排站在一起,滿臉是笑容,還不時交談著,身後就是粟明、蔣有財等班子成員以及高鄉長等幾位退居二線的老同志,再後面就是唐樹剛、歐陽林、侯衛東、秦大江、曾憲剛、江上山等人。高志遠下了小車,看到這個場面,眼睛不覺有些濕潤,不管官做得再大,他總忘不了生他養他的地方,總忘不了曾經流汗流淚甚至流血的上青林。
        整個剪彩儀式程式化,不過半個小時就結束了。隨後,車隊就沿著新修的道路上山,視察新修的上青林公路。
        趙永勝的小車在前面帶路,高志遠、馬有財、李冰等的七輛小車緊隨其後。最後是一輛公共汽車,侯衛東等人就坐在公共汽車上。上青林老百姓從來沒有在家門口見到這麽多車,所到之處,老年人倚門而望,年輕人湧到了馬路邊,小孩子和狗跑來跑去。
        整條公路成了歡樂的海洋。
        高志遠感慨萬千,道:“馬縣長,我在上青林鄉當過革委會主任,後來是書記兼鄉長。當年想修公路,由于種種原因沒有修成,深爲遺憾。如今在馬縣長領導之下,終于實現了我的夢想,我作爲青林的老同志,代表青林七千人民,感謝益楊縣委縣政府。”
        馬有財曾是高志遠的下級,對這位嚴厲而富有人情味的領導很是尊敬,彙報道:“1994年是交通建設年,今年重點任務是修建沙益路和益吳路。兩條路一通,將大大改善益楊的交通狀況。”
        高志遠大大地表揚了馬有財。
        上青林公路是泥結石路面,由于剛剛竣工,公路路面甚爲平整。二十公裏路,車隊走完只用了不到40分鍾。
        場鎮裏滿是煙花爆竹的碎屑,雖然不是趕場天,卻是人山人海。青林場鎮的人幾乎全部湧上了場鎮,不少老人都認識高志遠,“高書記”、“高鄉長”、“高主任”,各種稱呼都有,甚至還有個老人喊“高三娃”。
        高志遠走到喊“高三娃”的老人面前,拉著老人的手,恭敬地道:“二娘,你的身體還是這麽好,耳朵聽得見不?”
        老人是高志遠隔房的二娘,以前也和高家住在一個院子,比高志遠大十多歲。高志遠五十四歲,她已滿七十。高志遠當鄉長的時候,二娘曾經當過村裏面的婦女幹部,是一位“飒爽英姿五尺槍,不愛紅裝愛武裝”的女民兵連長。
        高志遠對其印象極深。
        歲月無情,當年的女民兵連長已變成了一位頭發花白、牙齒掉了一半的老人。她拉著高志遠的手,絮絮叨叨地說了幾句家長裏短。高志遠見縣裏領導都在旁邊站著,不便久談,拍著二娘的手背道:“二娘,你多保重身體,春節,我一定回來看你。”
        二娘見高志遠要走,道:“修路的人是瘋子,你要提拔他當官。”高志遠沒有聽明白,擡頭看了看二娘身後的中年人,道:“你是小黑吧?”小黑腼腆地笑道:“三哥,我是黑娃。”
        高志遠問道:“二娘說的是什麽意思?”
        小黑解釋道:“修這條路,工作組侯大學使了大力氣,二娘的意思要你提拔侯大學。”
        高志遠問道:“爲什麽二娘叫他瘋子,真是瘋子?”
        小黑道:“這是侯大學的綽號,他天天泡在公路上,大家都喊他侯瘋子。”
        二娘認真地道:“爲了修路,瘋子官都被整脫了,三娃你可要爲他平反。”
        侯衛東以前當過工作組副組長,後來被解職,這事傳遍上青林。大家都爲他抱不平,二娘就趁著這個機會,希望高志遠主持公道,讓侯衛東官複原職。
        高志遠辦事很慎重,他沒有表態,只是點頭道:“我去問問這事。”
        車隊就沿著上青林公路往下,到青林鎮去用餐。
        當然,坐公共汽車的衆人就沒有跟著了,他們在基金會旁邊的館子包了兩桌,熱熱鬧鬧地大吃大喝。在村幹部的圍攻下,侯衛東理所當然喝醉了,然後被秦大江背回了寢室。
        天黑以後,所有的熱鬧就陷入了黑暗中,明天,生活又將繼續。

      84#
       樓主| 发表于 2010-8-17 23:52:11 | 只看該作者
       


        《侯衛東官場筆記》之收錢是技術活1







        根據事先簽訂的合同,交通局將按照進度進行撥款,只是此項工程進展極快,交通局一次款都沒有撥下來,工程就結束了。
        整個工程交通局方應該付給他們片石和碎石款合計達四十六萬,數字之大,超出了侯衛東和曾憲剛的預想。
        侯衛東對曾憲剛道:“無論誰來問,咬定說成本高,除去工資錢、土地費、青畝費,整個工程只賺了兩萬元,除了老婆,連父母都不能講,免得走漏了風聲。”
        曾憲剛本來就有財不露白的想法,兩眼放光,狠狠地點了點頭。
        上青林山上石頭是最大的資源,也是最不值錢的資源。許多人家的後山前山都是石頭,把薄薄的一層泥土刨開,用炸藥一炸,就可以直接開石場。嚴守開石場可以賺大錢的秘密,將最大程度地減少競爭。
        侯衛東清楚,上青林公路通車以後,外面有眼光的老板肯定會盯上上青林的石頭資源。這個秘密遲早會被揭開,現在是能夠隱瞞一天算一天。
        數次和秦大江喝酒,秦大江都一個勁兒地問石場賺了好多錢,侯衛東望著一臉熱切的秦大江,就誇大成本,縮小利潤。
        聽說投入了四萬多,三個多月,除掉本錢還賺了兩萬,秦大江仍然動了心。他心裏也籌劃著開一個石場,但沒有這麽多現金,就開始勸說侯衛東與他合夥,不過侯衛東不想再與人合夥,沒有答應。
        剪彩過後,侯衛東和曾憲剛就興致勃勃地前往交通局去領款。四十六萬,對于兩人來說,是一筆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爲了防備萬一,兩人還暗中帶了彈簧跳刀,准備防身。
        到了交通局,沒有見到劉維,侯衛東和曾憲剛直接到了交通局財務室。財務室坐著三個人,正在興致勃勃地談股票,見到有兩個陌生人進來,眼皮都不擡一下。
        到財務室多半是來拿錢的,態度一般都好得很,因此各單位的財務室的人大部分習慣了居高臨下。侯衛東問了好幾聲,才有一個女的回話,問清楚來意,女的翻了眼,同時把一本賬翻了翻,再次掃視了曾憲剛一眼,道:“大額款項只能轉賬,不能提現金,石場賬戶是多少?”
        侯衛東道:“石場沒有開賬戶,我有一個私人賬戶。”
        那女的很不耐煩地道:“私人賬戶不行,必須是公司賬戶才能轉賬。”離開交通局財務科的時候,侯衛東聽到那個女人小聲道:“這個都不懂,還想出來找錢?”
        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頭,況且從財務科拿幾十萬,受點白眼,侯衛東和曾憲剛完全能夠忍受。他們沒有因爲財務室工作人員態度惡劣而影響心情,有說有笑就坐車回到了青林鎮。
        爬上青林山,已是下午4點鍾。
        站在山頂之上,5月山風吹來,如溫柔女人雙手的撫摸,說不出的愉悅。往下視線極爲開闊,無數的大樹隨風而動,形成一片樹的海浪。
        侯衛東看著曾憲剛紅撲撲帶著汗水的臉,問道:“拿到錢,第一件事情想做什麽?”
        “我媽病了好多年,一直想到大醫院去檢查,看到底是什麽病。只是家裏才蓋了房子,沒有余錢,加上老年人舍不得花錢,就隨便抓了些草藥將就吃。拿到錢,第一目標就是給老娘看病。”
        “瘋子,你拿到錢,第一件事情做什麽?”
        侯衛東道:“聽說沙州市新來的頭頭很重視交通建設,所以益楊才搞什麽交通建設年。如果我估計得不錯,這幾年開石場絕對賺錢,拿到這一筆錢,還准備建一個大石場。”
        曾宪刚根本没有想到再投资,道:“做生意有风险,我先拿几万存到银行里,以后生病也就不怕了。然后在我家后山开一个小型石场,平时也不請人,有生意就开工,没生意就耍,这样只赚不赔,也不会朝外面拿钱。”
        回到了小院,侯衛東就習慣性地朝楊新春的郵政走去。他如今是楊新春最大的顧客,享受著上青林郵政的貴賓級待遇。所謂貴賓級待遇,就是楊新春專門准備了一個本子,凡是有人找侯衛東,楊新春就記下對方的電話號碼。
        看見侯衛東進屋,楊新春拿出本子,道:“侯大學,你老婆讓你給她回電話,有事找你。”
        侯衛東趕緊給小佳回了過去,小佳聲音聽起來也挺高興,她道:“老公,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的編制問題解決了。”
        小佳畢業之時,分到了沙州建委下面的園管所。園管所是一個事業單位,調到建委以後,其工作受到了好評,建委領導答應想辦法將其由事編幹部轉爲行編幹部。今年1月,沙州一位副市長因車禍身亡,經過角逐,建委一把手步海雲升任爲副市長,他就給有關部門打了招呼。今天,小佳的編制終于得到了解決,由事業編制幹部轉爲了行政編制幹部。得到准確消息以後,小佳第一個給侯衛東打來電話。
        侯衛東賬面上有錢了,他不怕長途電話的費用,慢條斯理地聊了一會兒,道:“轉了行政編制,你爸爸媽媽更不會同意我們。”
        聽出小佳的聲音由高興變得不開心,侯衛東在心裏狠狠地罵自己,道:“侯衛東,你是笨豬,哪壺不開提哪壺。”
        哄了好一會兒,小佳情緒才好轉,道:“前幾天段英給我打電話,說她和劉坤已經確定了戀愛關系。劉坤正在幫段英跑調動,他爸爸是宣傳部長,准備把段英調到益楊報社,應該問題不大。”
        侯衛東想著成熟性感、善解人意的段英正式投入了劉坤的懷抱,男人特有的占有欲讓他有些失落,憤憤不平地想道:“一顆好白菜被豬拱了。”
        兩人聊了近10分鍾,這才挂斷電話。
        通話之後,小佳單手撐著辦公桌,呆呆的,半天沒有說話。她在建委辦公室跟著領導見了不少世面,也算對基層官場有初步了解。在鄉鎮工作,就算工作能力突出,並得到了領導賞識,幾年下來,混得好的最多當上副鎮長。而要想在鎮裏擔任正職,必須有縣裏重要領導點頭才行。
        從鄉鎮一步一步往上走,實在是一條艱苦之路。更要命的是,侯衛東還和鎮委書記搞得水火不相容,按這種情況發展,鎮委書記只要不走,侯衛東就沒有翻身之機。
        “等找個恰當的機會,給步市長說說,幹脆把衛東調到沙州。”如何開口,就需要等待機會,小佳在腦子裏琢磨著。
      85#
       樓主| 发表于 2010-8-18 20:49:11 | 只看該作者



        《侯衛東官場筆記》之收錢是技術活2







        當夜,侯衛東夢見了一堆鈔票,又夢見自己坐在縣政府辦公室裏。在夢中,侯衛東走在縣政府大門前,突然掉進了一個威力巨大、不斷轉動的巨大齒輪之中。他拼命掙紮,卻被齒輪壓得血肉模糊,雖在夢中他也感到了鑽心疼痛。
        醒來之後,侯衛東滿嘴苦澀、口幹舌燥、汗流滿面。他這才發現,雖然已臨近夏天,床上仍然是春天所用的四斤重的棉被,這是母親劉光芬送給他的新棉被。從床上起來,侯衛東端起昨晚的一杯白開水,猛地灌了一大杯,冰冷的水從燥熱的身體流過,這才從夢境中醒了過來。
        他很久沒有到夥食團去吃飯了,早上起床身體燥熱得緊,就想起夥食團長池銘煮的綠豆稀飯。綠豆稀飯正是去火的美食,他提起水瓶,就朝後院的夥食團走去。
        池銘和田秀影兩人站在竈前聊天。鍋裏有滿滿一鍋水,漸漸地起了小泡,幾縷熱氣就慢慢地升了起來。
        田秀影對于侯衛東被免職,心裏有說不出的痛快。她其實和侯衛東也沒有矛盾,可是看見別人倒黴,她心裏總有說不出的愉快,道:“侯大學,公路修完了,你又找什麽事情來折騰?”
        這個女人成天無所事事,專門傳播小話,侯衛東向來是采取敬而遠之的態度。他將水瓶放在了竈頭,在櫃子裏拿了碗筷,對池銘道:“好久沒有喝綠豆稀飯了,今天來兩碗。”
        來到上青林大半年時間,侯衛東就如一片六邊形的雪花,慢慢地融入到長滿雜草的土地裏。池銘早就不把他當客人了,道:“自己沒長手嗎?還要我來端?”
        侯衛東也不客氣,從盤子裏舀了一碟鹹菜,端起綠豆稀飯,吃得稀裏嘩啦直響。正吃著,田大刀從外面進來,手裏提著一個菜籃子。他對侯衛東道:“瘋子,今天怎麽舍得來喝稀飯?昨天又喝醉了?”
        池銘是青林鎮政府的工勤人員,被派到上青林已經有些年頭了,在田大刀的死打爛纏下,最終還是投降了。當然,在田秀影口中,又是另一個版本,她說池銘是被田大刀霸王硬上弓,所以才被迫同意。好在大家都知道田秀影說話水分太多,也就沒有多少人相信。
        田大刀和池銘在4月份辦了結婚證。原本野性十足的田大刀,如今掉到了溫柔鄉中,老實了許多。他是聯防員,並不是正式工作,待遇也不高,聽說侯衛東與曾憲剛辦了一個石場,也就心動了。
        “瘋子,這次你發財了,到底找了好多錢?”
        侯衛東早就料到公路一通,必定會有許多人要開石場,一味地叫苦:“先聲明,這個石場不是我的。石場是我媽和曾憲剛合夥的,芬剛石場,是劉光芬的芬,曾憲剛的剛。”
        田大刀一门心思办石场,追根溯源地问道:“到底赚了好多钱?”侯卫东含糊地道:“石场請了几十个工人,要付土地费、电费、工具费,东拉西扯的,也赚不了几个钱。”
        田秀影在一邊插話道:“看不出來,侯大學還狡猾,明明是你開的石場,非要說是你媽開的,你以爲我們不曉得?”
        侯衛東心裏實在恨透了這個蒼蠅一樣的女人,道:“我媽退休了,辦石場混口飯吃,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池铭给侯卫东端了些红豆腐,道:“侯大学,我家大刀也想办一个石场,到时請你来指点,你可不要保守。”
        侯衛東暗道:“青林的人不傻,我的緩兵之計沒有什麽作用,該來的始終要來,以後只能在客源上下工夫,交通局那條線不能斷。”嘴裏道:“好說,這沒問題。”
        吃過早飯,回到前院,就見到曾憲剛站在院內。他穿了一件灰色西服,就是那種擺在地攤上賣的西服,看上去很粗劣,而且稍小了些。曾憲剛身材原本魁梧,穿上一件小一號的劣質西服,顯得很是滑稽。
        這是曾憲剛爲了進城而特意換上的好衣服。
        在上青林,侯衛東對這種裝束見慣不怪。兩人拿了相關的證照,急急地趕到了益楊縣,在工商銀行辦了一個公司賬戶,結果被告知,賬戶還有七天才能啓用。
        這真是漫長的七天。在七天裏,侯衛東天天數著日子,就如當年高考時盼著大學入學通知書一樣焦灼。七天以後,終于等到了賬戶啓用,他就和曾憲剛一道,興沖沖地奔向益楊縣交通局。
        這一次,侯衛東先找到了劉維,由劉維帶到了財務室。劉維如今是工程科科長,工程科也是交通局裏面一個重量級科室,幾任科長都提了職,財務科就給了劉維三分薄面。
        前次見過面的女同志就客氣了許多:“侯衛東,這種工程款必須高科長簽字,他就在隔壁,我先去問問他。”過了一會兒,朱會計就回來了,她搖頭道:“高科長說單位沒錢,你等一段時間再來。”
        在這種場合下,曾憲剛插不上話,只能在一邊傻站著。
        劉維對其中訣竅心知肚明,悄悄拉了拉侯衛東的衣袖。侯衛東心有靈犀,跟著劉維出了門。劉維把辦公室的門關上以後,輕聲道:“侯瘋子,我給你說實話,你是第一次搞工程,多搞幾次就會明白,要錢是一門藝術。你這樣要,就算有錢,高科長也不會給你。”
        侯衛東想起上一次到基金會貸款,只有一萬元的款子,黃衛革都要了一千回扣,問道:“是不是要表示?”
        “聰明人就是不一樣,一點就通。”劉維點了點頭,低聲道,“這事只能靠談,你去試他的口氣,說明白提幾個點子。”
        侯衛東又道:“劉兄,是否幫我引見一下?我沒有和高科長打過交道,不知他肯不肯接招。”劉維搖頭道:“高科長說話比一般的副局長還管用,我是新提的科長,他不一定買賬,你多接觸幾次就好辦事了。”
        得到了劉維的指點,侯衛東仍然有些心慌。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幹這種交易,他給自己打氣:“人死卵朝天,怕個屌?他要收,我就敢送。”
        他在馬路對面就和曾憲剛商量,當他說出數目的時候,曾憲剛禁不住驚呼了一聲:“兩萬?他就是轉個賬辦個手續,憑什麽拿這麽多錢?”他自語道:“兩萬元在農村可以辦許多大事了,再說,這四十幾萬回去還要付工資,要還貸款,給五千就差不多了。”
        侯衛東道:“我問過內行人,他說如今各地都是三角債,甚至四角債、五角債。現金爲王,這種情況可以給五六個點子。”
        曾憲剛算了一下:“拿四十萬來算,兩個點就是八千元,五個點就是兩萬。”他狠了狠心,道:“五個點就五個點,我豁出去了。”
        商量好以後,侯衛東沒和曾憲剛一起,自己到了財務科長高建的辦公室。


       
      86#
       樓主| 发表于 2010-8-20 00:08:19 | 只看該作者




        《侯衛東官場筆記》之收錢是技術活3







        高建是一位面白無須的中年人,戴一副金絲眼鏡,眼睛隱藏在鏡片後,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他坐在辦公桌後面,一只手就在桌面上輕輕地敲打,過了一會兒,才道:“局裏經費緊張,確實沒錢,你等幾天再來吧。”
        侯衛東在讀法律專業的時候,對行爲心理學也有小小的研究。他看見高科長手指的動作,知道他內心並不平靜,他裝作很老練地道:“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我今天主要是向高科長彙報工作。”
        高建一直盯著侯衛東,道:“石場和交通局向來合作緊密,幾個大石場的老總我們都經常見面,建立了很好的合作關系。你如果想繼續開石場,得向那幾個大石場學習,只有信譽良好,生意才能做得久。”
        侯衛東敏感地意識到話中有話,心道:“這肯定是在遞話給我。”他試探著道:“高科長,今天中午就在益楊賓館吃個便飯。”
        高建見侯衛東比較上路,推辭道:“下午還有事,中午不能喝酒。”
        侯衛東道:“中午我們不喝酒,只是希望高科長能給我們一個彙報的機會。”
        高建這才松了口,笑道:“看你還挺實誠,我們先說清楚,中午不喝酒。”
        到了益楊賓館,侯衛東開了一瓶茅台,又點了野生團魚、青鳝等高檔菜。喝了兩杯酒以後,高建談興上來了,包間裏就只剩下他的高談闊論。曾憲剛臉上神情很是古怪,每動一筷子,他心裏就流出一滴血。他默默地念道:“這是一只雞,這是一條魚。”
        喝完酒,侯衛東道:“高科長,樓上有卡廳,我們去唱兩句。”高建白淨的臉已經有血色了,道:“算了吧。”
        侯衛東見他拒絕得不太堅決,拉著他,道:“走,我們吼幾嗓子。”
        曾憲剛留在下面付賬。
        進了樓上的小廳,高建見侯衛東挺上道,道:“看你是耿直人,我給你講個規矩,辦事要返點的,我要拿去打發科裏的同志。”他說話之時伸出了三個指頭,侯衛東見他要三個點,點頭答應了。
        曾憲剛結了賬,一共一千三百元,他心痛得快瘋了過去。上了三樓,進屋就見到裏面有三個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更是腦中熱血往上湧。頭昏目眩中,他走到門口,歇了好一會兒才清醒了過來。他不敢進去,來到樓下,坐在大廳等著侯衛東和高建。
        因爲明天要到交通局領錢,這一夜,侯衛東和曾憲剛就沒有返回青林鎮。他們住在了益楊老幹局的招待所,這個地方條件當然比不上益楊賓館,可是相當幹淨,價格也不貴。
        如果是侯衛東一個人,他就會去沙州學院的招待所。那個地方幽靜,綠化得很好,住在裏面,能使自己心裏平靜。可是帶著曾憲剛住進去,就失去了幽靜獨居的意境。偶爾享受安靜,這是小知識分子的小情調,也是人生的樂趣。
        這一整天,美食、美酒、美女,全都在出現在曾憲剛的面前,讓其眼花缭亂。他似乎感到另一個世界向他打開了大門,裏面的精彩是他做夢也難以想象的。
        兩人躺在招待所床上,侯衛東嘲笑他:“曾主任在唱歌的時候怎麽就跑了?害得高科長左邊抱一個右邊抱一個,累慘了。”
        曾憲剛罵道:“狗*的,我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陣勢,當時手腳硬是沒有地方擱。”說這話時,他眼中還有三個女人亮晃晃的身影,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好奇地問:“瘋子,城裏妹子和鄉下妹子硬是不一樣。城裏妹子好水靈,腰杆白生生地露在外面。”
        侯衛東故意逗他,道:“城裏妹子和鄉下妹子,關上燈都差不多。”
        曾憲剛無限神往地道:“瘋子亂說,城裏妹子嫩得出水,肯定不一樣。”
        “明天去找個妹子睡一覺,你就知道是什麽味道,說不定你會失望的。”
        當夜,侯衛東呼呼大睡,曾憲剛躺在床上抽著煙,看著煙圈一個一個向上飄,就有些失神了。想著今天晚上的花費以及三個點子,心裏又痛得很。關燈以後,他一直睜著眼,天快亮才沈入了夢鄉。
        第二天,兩人出去吃了一碗炸醬面。等到9點30分,才慢悠悠地朝交通局走去。
        事情辦得極爲順利,拿到支票的時候,侯衛東竭力裝得很沈穩,實際上他的心跳比平時快了許多,臉上肌肉也極爲僵硬。出門之時,他使勁搓了搓臉,臉上這才有了感覺。
        曾憲剛則滿臉通紅,如喝醉了酒一樣。
        在銀行辦完了手續,侯衛東道:“高建是關鍵人物,以後要經常接觸。三個點子,你去送。”他這樣做主要是想起了母親劉光芬的顧忌,畢竟他還是行政幹部,盡量少做出格的事情。
        曾憲剛拿著錢找到了高建。
        辦完了所有事情,在侯衛東的建議之下,兩人租了一輛出租車直抵上青林。出租車速度很快,開車司機對這兩人很好奇,一直在套他們的話。侯衛東就稱是政府幹部,用的是公費,司機這才做出了一臉釋然的表情。
        在離場鎮還有數百米的地方,他們找了一個無人的彎道下車,給了出租司機兩百元。這一次,連曾憲剛也覺得兩百元錢算不了什麽。
        兩人沿著新輔好的公路往場鎮走,新鋪的路極爲平整,灰塵也不大,走在上面舒服無比。幾只黃狗也來湊熱鬧,在公路上追來跑去。要到場鎮的時候,一隊馬幫正從鎮口出來,往日神氣的趕馬人此刻悶著頭,無精打采地朝獨石村走。
        “守口如瓶,免得惹來是非。”侯衛東再次叮囑曾憲剛。
        曾憲剛臉上的紅暈也漸漸消失了,在上青林新鮮的空氣中,他恢複了自信,舉手投足間,少了在賓館、歌廳裏的局促與拘束:“瘋子,這事你放心,我一定瞞天瞞地瞞老婆,打死也不說賺了十多萬,寶器才拿這事出去顯擺。”
        論實際年齡,曾憲剛比侯衛東要長不少。論身份,兩人是合夥人。只是芬剛石場大主意全是由侯衛東來拿,曾憲剛習慣性地把侯衛東當成了上級。
        數天來,想著賬上屬于自己的淨利潤居然有十二萬,侯衛東就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反反複複地算賬,如果單靠一個月三百七十元的工資,不吃不喝接近三十年,才能掙到十多萬。如今這錢來得並不困難,那以後的工作還有什麽意義?
        侯衛東也就沒有耐心天天地打掃辦公室和會議室,只有想看報紙的時候,才泡一杯上好的青林茶,在辦公室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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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发表于 2010-8-20 23:59:29 | 只看該作者




        《侯衛東官場筆記》之有錢人的幸福生活1








        挖到了第一桶金,侯衛東便想再單獨開一個石場,這一次他不想與人合夥。
        前一階段天天泡在公路上,他對于公路沿線的地形相當熟悉,早就瞄上了一處好場地。資源厚,蓋山薄,也沒有住家戶,而要租用這一塊地,就必須和獨石村打交道。
        侯衛東提了兩瓶泸州老窖,來到了秦大江的家裏。
        兩人都是好酒量,一瓶泸州老窖下肚,秦大江脫掉了衫衣,露出石匠特有的強健體魄。他微紅著臉,指著侯衛東道:“你不耿直。”侯衛東知道秦大江外表粗豪,實則心思細密,這樣說必然有深意。他並不爭辯,笑道:“廢話多,碰酒。”
        又碰了兩杯,秦大江道:“瘋子,我們關系如何,既然是兄弟,爲什麽不和我一起合夥開石場?你老哥也是石匠出身,打石頭是行家,不是吹牛,我的手藝比曾憲剛還是要穩當一些。”
        侯衛東仍然喝酒吃菜,等著秦大江借酒說真話。
        “老哥問過價錢,這一次交通局修上青林公路,你肯定掙了這個數。”秦大江用手指比劃了一個“十”字道,“十萬塊,只有多沒有少,你耿直點,我說得對不對?”
        侯衛東暗道:“看來開石場發財的事情,終究不能隱藏太久。秦大江是地頭蛇,爲人也耿直,應該讓他成爲開石場的同盟軍。”
        此時,侯衛東雖然還是一個普通鄉鎮幹部,可是手裏突然擁有了十多萬元可自由支配的巨款,自信心也就開始強大起來。自信心爆強有許多種表現方式,有的人趾高氣揚,有的人愈發穩重含蓄。侯衛東穩重如大人物,靜靜地聽著對手表達自己的觀點,而他隨時有權作出總結性陳述。
        秦大江看著侯衛東微笑的表情,惱怒地道:“瘋子,你笑個屁!芬剛石場交給村裏的管理費,今年要提高到五千塊,少一塊錢,我就讓村民跟你鬧。”
        侯衛東不緊不慢地道:“我看中了狗背彎,准備租過來做石場,村裏准備收多少管理費?”
        秦大江瞪著大眼睛,道:“瘋子,你眼睛歹毒,老實說,我准備在狗背彎開石場。”
        侯衛東斬釘截鐵地道:“狗背彎是我的,你另外選地方。”
        秦大江拍了拍桌子,道:“瘋子,你憑什麽這麽霸道?這裏是我的地盤。”
        “我知道老兄也想開石場,如果開一個小石場,做小生意,既累又沒有搞頭,要做就做政府大項目。我和交通局熟,爭取把上青林的石頭打入沙益路和益吳路,到時你就跟我一起做。”
        秦大江被侯衛東撓到了癢處,他呵呵地笑了兩聲,開口道:“瘋子是好兄弟,知道哥哥的難處,你借個萬把塊錢,讓我也開張。”
        侯衛東爽快地道:“借錢可以,明天過來取,但是我有一個要求,必須打借條。”
        秦大江臉紅筋脹地道:“難道侯兄弟信不過我?”
        侯衛東堅持道:“做生意,一定要親兄弟明算賬,先說斷後不亂,借條肯定要寫。”
        秦大江氣得夠嗆,道:“狗*的瘋子,硬是有錢就變狂了。好,你狗*的惡,明天我過來拿錢,順便把狗背彎的協議簽了。”
        侯衛東一身酒氣地回到了小院,就看見曾憲剛在院子轉來轉去。看見侯衛東,曾憲剛就道:“你跑哪去了?等你半天了。”
        兩人坐到裏屋,曾憲剛紅光滿面,兩眼發光,道:“賺了這麽多錢,只能給老婆說一萬,其他的都要憋在心裏,太難受了。”
        侯衛東拿到十幾萬,心裏也發燒,他太明白曾憲剛的感受了,嘴上卻道:“十多萬元就把你燒成這樣,以後錢賺多了,再讓你憋著,你肯定要發瘋。”
        “我們什麽時候到沙州去耍一盤,我也要買兩身好衣服。”曾憲剛心中有一個願望:他想穿著好衣服去見識一下沙州歌廳裏的姑娘。上一次的狼狽逃跑,讓他很沒有面子。
        侯卫东当然无法知道曾宪刚内心的欲望,他想的是另外一码事,道:“芬刚石场是我们合伙的,这次赚了钱也不能独吞,要感谢朱局长、刘科长和梁经理,請他们吃饭、唱歌。还有一件事需要和你商量,这三个人都关键,每人都应该表示一下,同时争取下一个项目,你看行不行?”
        有了送三個點子的經曆,曾憲剛承受能力明顯增強了,道:“瘋子,你說送多少?”
        “沒有爭取到業務的時候,就一人兩千意思下。如果爭取到大業務,我們再商量,還是由你去辦。”
        曾憲剛心裏也打起了小算盤:“如果每次都是我去表示,他們就會記著我的情,這些人也就變成了我的朋友了,而不僅僅是侯衛東的朋友。”想通了這一點,他痛快地道:“我去。”
        星期五上午,侯衛東便給梁必發打了電話,約朱兵、劉維在益楊賓館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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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发表于 2010-8-23 21:53:42 | 只看該作者


        《侯衛東官場筆記》之有錢人的幸福生活2






        這是一場歡樂的晚餐。
        曾憲剛穿上了鳄魚牌T恤衫,俗話說,人是樁樁,全靠衣裝。他是石匠出身,上身肌肉極爲發達,鳄魚牌T恤衫正好將其身材的優勢襯托出來。朱兵、劉維、梁必發與侯衛東有說有笑,曾憲剛插不上多少話,就一杯又一杯地與三人碰酒。
        荷包硬硬的,曾憲剛與前一次相比,從容了許多。吃酒、唱歌的時候,他將三個信封悄悄地遞了出去。
        自從跟隨著秦飛躍來到了益楊賓館,侯衛東數次來到這裏,先吃飯,再唱歌,已經成了規定動作。今天他剛剛上來,領班就走了過來,他認出了這個常客,恭敬地道:“先生,我們這裏新開了泰式按摩,技術很好的,要不要試試?”
        侯卫东扭头看了一眼朱兵等人,见他们没要反對的意思,道:“走,泰式按摩。”泰式按摩只是听人说过,可是到底怎么回事,侯卫东并不清楚。
        小间里只有一张床,旁边一个床头柜子,放着一盘水果和一杯茶水。随后又进来了一个穿着丝绸短衣裤的年轻女子,她手里拿着一条白色短裤,轻声地道:“先生,請换上衣服。”
        侯衛東並不想顯得太老土,可是當著這個年輕女子脫衣服,還是稍稍有些猶豫。那個年輕女子倒是神色正常,安靜地等著。侯衛東心想:“反正還有一條內褲,也沒有脫光,怕什麽。”也就當著年輕女子的面,換上了短褲。
        泰式按摩,名头很响,侯卫东久慕大名。他躺在床上,以不变应万变。那女子上了床,道:“先生,請问轻点还是重点?”
        從來沒有嘗試過泰式按摩,侯衛東也就沒有標准,他又看著女子小巧的身體,道:“重一點吧。”
        女子開始了工作,侯衛東感覺自己就是一個面袋,這位女子動作用力柔和均勻,左右手交替進行,推、拉、扳、按、壓、揉、拿,從足部逐步地向心髒方向進行按摩,慢慢地,他渾身也覺得放松了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那女子額頭上已經微微有些汗水。屋內燈光柔和,女子皮膚雖不甚白,卻顯得很細膩。她跪在床邊,休息片刻,輕聲問道:“先生,這裏有特別服務,你需不需要?”
        侯衛東其實是第一次到這種場所,對這些都一知半解。當年劉坤在寢室裏談起過,他也只是嘴巴厲害,實際上也沒有做過。劉坤講得眉飛色舞,他聽得迷迷糊糊。
        女子說這話時,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如主婦在菜市場問價一般,這反而讓侯衛東輕松了下來。他壓抑住內心的好奇,道:“還是算了,我想休息一會兒。”
        離開了小小的房間,侯衛東一直在回味著女子的行爲舉止。她舉止言行,自然而淡定,仿佛是在做一件簡單的事情,可是這事又確實不簡單。
        他一人坐在客廳裏,看著報紙。過了一會兒,朱兵、劉維和梁必發陸續走了出來,再等了10多分鍾,曾憲剛才出來。
        酒足飯飽,全身舒暢,朱兵等人興盡而回。結賬之時,侯衛東才知道朱兵做了正規按摩,劉維和梁必發則享受了最高級別服務。他暗道:“大人物就是大人物,爲什麽朱兵能抵禦住誘惑?看來以後一定要加強自身修養,提高反和平演變的能力。”
        晚上,在曾憲剛的要求下,侯衛東和曾憲剛在賓館開了兩個房間。
        坐在房間裏看了一會兒電視,曾憲剛就走了進來,他的鳄魚牌T恤衫沒紮在皮帶裏,顯得很隨意。強壯的身體,加上高檔的衣服,使曾憲剛看上去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雖然舉止還有些土氣,可是他自信心明顯增強,拘束和緊張漸漸少了。
        衣是人的臉,錢是人的膽,此話當真不錯。
        “以前三十六年真是白活了。”曾憲剛坐在沙發上,眼神越過電視,穿透了牆壁,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他當年爲了修房子,節衣縮食數年才存了兩萬多元。如今吃飯加唱歌和意思就花出去一萬多元,想著這些錢,他牙根又開始酸痛起來。
        侯衛東很舒服地躺在床上,看著曾憲剛的表情,道:“這是必須要花的錢,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出血就沒有生意。”
        曾憲剛興奮地道:“今年是益楊的交通建設年,朱局長已經答應,沙益路要大量用芬剛石場的石子。這一次量很大,我們回去之後,加班加點地幹,爭取多備點料。”
        侯衛東興致並不是太高:“聽朱局長說,益楊財政緊張,所有供應商都得全額墊資。公路修好之後,付三分之一,余款一年結清,這就意味著我們要墊不少的錢。”
        朱兵說這話的時候,曾憲剛也在場,只是他並沒有太在意。聽到侯衛東說得這麽嚴重,這才引起了他的重視,十幾萬拿到手,要讓他全部拿出去,就如割他心頭肉一般。
        曾憲剛心裏暗暗打定主意,就算天塌了下來,他也只出七萬元,另外的八萬元,就是壓箱底的錢,道:“我們簽合同的時候,最好還是讓交通局按進度撥款,拖得太久,我們這種小老板根本承受不了。”
        侯衛東道:“交通局是我們的衣食父母,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交通局畢竟是政府部門,他們最多欠債,而不會賴賬。”
        兩人聊了一會兒,曾憲剛便離開了侯衛東的房間。在侯衛東半醉半醒的時候,尖利的電話鈴聲將侯衛東驚醒。侯衛東火冒三丈地拿起話筒,裏面傳來一個女聲:“先生,需要特殊服務嗎?”
        挂斷電話,侯衛東腦海裏就浮現出按摩女子平靜的面龐,心道:“兩三年前,這些事都屬于**範疇。如今卻是見怪不怪,這世界真的變化了嗎?”

      89#
       樓主| 发表于 2010-8-24 22:34:04 | 只看該作者


        《侯衛東官場筆記》之全額墊資1







        早上起床,侯衛東給小佳打了傳呼。過了一會兒,小佳才回電話。
        “周末我要到沙州來,你在不在?”
        小佳的回应并不是太积极,道:“这个周末,建委柳主任要請步市长吃饭,我是办公室工作人员,要去服务,实在是走不开。”
        雖然侯衛東熱臉貼上了冷屁股,他卻不生氣,道:“小佳,我在上青林開了一個石場。”
        電話另一頭,正好建委柳副主任走進了辦公室。小佳並沒有聽到侯衛東在說什麽,連忙把話筒放在桌上,給柳副主任打了一個招呼。
        建委柳副主任背着手,道:“小佳,晚上要請步市长吃饭。明天建委請步市长去视察建委几个新工地,你要主动点,多敬步市长两杯,他很器重你。”
        柳副主任是一个大秃顶,显得很有些智慧。他知道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的道理,从小道消息得知,步市长毕业于复旦大学的宝贝儿子步高看上了小佳,一心想和她谈恋爱。所以,每次請步海云吃饭他一定要带上张小佳。
        等到柳副主任離開了辦公室,小佳將話筒放在耳邊,幸好,話筒沒有斷,小佳連忙道歉。侯衛東已經聽到了另一邊的對話,知道小佳確實有事情,自嘲道:“我現在是青林鎮在編的編外人員,隨便到哪裏也沒有人管,所以天天都有空閑時間。”
        小佳聽侯衛東說得很無奈,道:“你別跟領導頂牛,沒有什麽好處,剛才我聽說你開了石場,我不贊同,你走仕途才是正道。”
        “小佳,我給你說實話,我得罪了青林鎮書記趙永勝,仕途恐怕艱難了。不過牆內損失牆外補,我不當官,我發財。”
        小佳在沙州建委办公室,平时接触的都是腰缠万贯的开发商,对于开石场这种小生意,她还真没有看到眼里,道:“老公,你不要放弃,今晚建委請步市长吃饭,我去给他说,争取早些把你调到沙州来。”
        放下電話,侯衛東心中很不是滋味。單純的小佳都可以和堂堂沙州市副市長說上話,而自己還在偏僻的上青林苦苦地掙紮,這讓他心裏頗不平衡。他站在益楊的大街上,一時沒有了去路,這才想起,開石場賺了十幾萬的消息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小佳。
        再打電話過去,小佳已經離開了辦公室。
        回了賓館,曾憲剛的房門還關著,侯衛東敲了好幾聲,裏面才有了聲音。
        開了門,曾憲剛伸出了頭,頭發亂成一片,睡眼蒙眬的樣子。侯衛東猛然間想起了晚上的電話,就笑道:“曾主任,昨晚肯定又歡喜了一盤,你可要注意身體。”
        曾憲剛倒了一杯水,大大地喝了一口,人似乎才清醒了過來。他道:“昨天晚上,有一個妹子找了上來,嘿嘿,城裏妹子硬是不一樣,大方、熱情,皮膚滑得像綢子。”他看了看表,建議道:“瘋子,今天也沒有事,幹脆我們兩人到沙州去,好好耍一回。”
        侯衛東看著性致盎然的曾憲剛,調侃地道:“曾主任不愧爲石匠出身,具有超強的作戰能力,能不能悠著點?享受生話要細嚼慢咽。”
        曾憲剛跟著笑了起來,道:“真他*的過瘾,怪不得大家都想當有錢人。”
        侯衛東原本想回沙州,只是小佳有事,去了沒有多大意思。回吳海縣來回又要七個小時,跑來跑去累得慌,他就道:“我們還是回上青林,沙益路很快就要開工了,把芬剛石場的工人召集起來,吃頓飯。從後天起就開工備料,不做准備,到時會措手不及。”
        曾憲剛這才開始想正事,他雙腳盤在床上,道:“芬剛石場的産量是固定的,沙益路大量要石頭的時候,一家石場肯定不夠,我自家的小石場也要開始動工了。”
        侯衛東道:“我在狗背彎也要開了一個石場,你後山的石場也要抓緊開出來。沙益路石料用量極大,我們要開足馬力,才能將貨供足。”
        曾憲剛放下心來,道:“我回去就開始准備。”侯衛東提醒道:“你的小石場還是要辦相關手續,手續齊全,和大公司打交道就方便些。”曾憲剛也沒有說話,兩人也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開始討論起芬剛石場要投入多少錢,備多少料。
        侯衛東回到上青林,立刻開始全力啓動狗背彎石場。他是按照現代石場的標准來建這個石場,十幾萬投進去,也沒有多少響動。
        時間過得極快,轉眼間就到了10月,在這幾個月裏,也發生了一些事情:
        一是段英順利地調到了益楊報社,成了一名報社記者。她爲了給青林鎮發報道,深入到上青林,卻沒有見到侯衛東。郵政的楊新春給侯衛東新買的傳呼機留了言,侯衛東沒有回應。
        二是在黨校認識的任林渡,順利地出任了李山鎮團委書記。
        三是侯衛東被放逐到了上青林,將仕途越看越淡。這期間,小佳在建委辦公室的崗位上很出色,8月中旬,曾經跟隨著建委柳副主任到過益楊縣,縣委祝焱書記、馬有財縣長親自參加了接待。賓主歡笑一堂,由于時間匆忙,小佳只是在侯衛東的中文傳呼機上留了言,兩人並未見面。
        一切順利的小佳此時也有了煩惱,步海雲副市長的公子步高向她發起了強烈的攻勢,而且愈來愈猛,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勢。


      90#
       樓主| 发表于 2010-8-25 23:13:09 | 只看該作者

        《侯衛東官場筆記》之全額墊資2






        步高畢業于複旦大學,剛滿三十歲。他在嶺西省一家甲級資質的建築公司工作了數年,然後自立門戶,當上了一家小建築公司的老總。他的觸角伸進了沙州建築市場,擴張得極快。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見到了當時才到建委辦公室工作的張小佳,頓時眼前一亮,便展開了不懈的追求。小佳很果斷地拒絕了步高的追求,明確表示自己有男朋友,但是步高不依不饒,依然狂追不舍。
        第四是青林鎮鎮委書記趙永勝的兒子趙小軍,通過高志遠的關系還是分到了建委。他初來之時,被張小佳找機會修理了兩次,這使得趙小軍郁悶之後又百思不得其解。一個很偶然的機會,他得知了張小佳的男朋友在青林鎮政府,心裏也就明白了幾分,將其父親一頓埋怨。
        趙小軍是趙家唯一的大學生,是趙永勝夫人的心頭肉。她聽說兒子因爲侯衛東在沙州建委受了委屈,也將趙永勝一陣數落。
        這半年來,趙永勝仍然和秦飛躍鬥得不亦樂乎,兩人各顯神通,互不服輸。侯衛東只是青林鎮的小人物,那天會議以後,侯衛東再也沒有出現在趙永勝眼前,他已對這位年輕大學生很淡漠了。被老婆兒子埋怨以後,他又將侯衛東納入到自己的視線範圍,並在一個合適的時候,宣布恢複侯衛東工作組副組長的職務。
        此時,沙益路建設剛剛進入高潮。由于上青林的石頭質量最好,開采成本最低,碎石每一方比益楊羅盤石場要便宜一塊錢,且質量優于羅盤碎石。因此,沙益路的碎石主要來自青林山。施工正常以後,每天對片石和碎石的需求量極大,芬剛石場、狗背彎石場、曾家石場、秦家石場、田大刀所開的小石場,以及習昭勇和另外幾家開的石場,均開足了馬力進行生産,才勉強保證了石料供應。
        五大石場之中最大的石場便是侯衛東獨立辦的狗背彎石場。狗背彎石場采用了梯田式的開采模式,這是侯衛東參觀了沙州市一個大石場得出的經驗。而其他小石場,均是采取直上直下式,作業面又高又陡,看下去很是嚇人。
        侯衛東的心思全部放在石場上,工作組副組長的職位對他絲毫沒有吸引力。不過趙永勝是青林鎮黨委書記,是青林鎮最大的地頭蛇。地頭蛇發出了和解信號,爲了石場生意順利,他選擇了虛與委蛇,找了個機會給趙永勝表態道:“趙書記,感謝組織對我的信任,我從哪裏摔倒就從哪裏爬起來,一定在上青林好好工作,多爲老百姓辦實事。”
        最令侯衛東焦心的是石場的事情,每天前來上青林拉石頭的車穿梭不停。按理說上青林石場的大小老板們都應該高興,但是沙益路采取了由石場老板全額墊資的方式,經過了一輪建設高潮,侯衛東手裏掌握的十六萬全部投了進去。手裏沒有錢了,而工程款還沒有任何眉目。
        1994年10月19日,幾個石場老板就聚在了上青林老院子裏,商量著如何解決此事。侯衛東是開石場的元老,狗背彎石場又是最大的石場,他自然而然就成爲了老板們的核心。
        “瘋子,有什麽辦法?交通局再不付錢,石場就要停産了。”田大刀東拼西湊,弄了三萬多元,辦了一個小石場,搭上了沙益路建設的順風船,滿以爲很快就發財了,誰知幾個月下來,借的錢全部用光,還欠了電費、水費、青畝費、土地占用費和工資錢等各種費用約四萬多。在石場上班的村民揚言,再不發工資就不幹了。
        曾憲剛在數月前還有十幾萬家産,他自家後山的新石場規模比芬剛石場略小,排在了上青林所有石場的第三位。他原本只想投入一部分錢,可是機會來了以後,爲了多賺錢,曾家石場開足了所有馬力,運出的石料比芬剛石場還要多。因此他投資也就相對較大,如今除了賬面上的利潤,家裏已是一貧如洗。他已有一個月沒有品嘗到豬肉味道,幸好家裏池塘還養著幾百斤魚,否則硬是一月不知肉味。他有了前一次要款的經曆,心裏就踏實了許多,只是坐在一邊抽煙,看著其他幾個人叫苦不叠。
        秦大江借了侯衛東一萬,又貸款兩萬,這三萬元很快就如泥牛入海,不見了蹤影。他又借遍了親朋好友,才弄了兩萬元,隨著工程進展,很快也不見了蹤影。他拍著桌子道:“交通局硬是霸道,哪裏這樣辦事的,我們聯合起來,停了他們的石料,讓他們來求我。”
        田大刀道:“把老子惹毛了,把交通局辦公室炸了。”
        習昭勇聽了田大刀的話,氣不打一處來,道:“田大刀胡說八道,把交通局炸了,我們找誰要錢?”
        侯衛東年齡最小,反而是最爲沈穩,道:“少說兩句,這個時候別說氣話。和交通局關系搞僵了,以後生意還想不想做,大家還是說點實在的主意。”
        秦大江滿臉苦相,道:“這樣拖下去,我們實在承受不起。瘋子,我們幾人找交通局曾昭強局長,跟他講明實際情況,多少要點錢。”
        大家都同意秦大江的提議,侯衛東怕這幾人心急亂說話,道:“找曾局長可以,但是一定要有禮有節,不能把曾局長得罪了。田大刀要麽不去,要麽不要說話,你那張臭嘴,說話太難聽了。益楊縣除了上青林,還有羅盤山也産石頭,雖然他們的質量不如我們,但也能用,如果真的得罪了曾局長,麻煩大了。”
        侯衛東給朱兵打電話聯系了一下,朱兵便向曾局長彙報,約定第二天下午見面。



      91#
       樓主| 发表于 2010-8-27 00:21:27 | 只看該作者


        《侯衛東官場筆記》之全額墊資3







        上青林公路修好以後,山上終于通了公共汽車,不過班次很少。每天下午3點從益楊車站發車,6點到達上青林場鎮,晚上客車並不返回,停在老鄉政府的小院子裏面。第二天早上7點鍾發車,10點鍾左右到達益楊縣城。
        侯卫东、秦大江、曾宪刚、习昭勇和田大刀五个人,从上青林场镇上车,前往交通局,請求支付部分工程款。
        上青林公路雖然是泥結石路面,勝在新近鋪成,客車平穩快速,10點30分,一行人准時來到了交通局六樓會議室。這是交通局班子開會的地方,特意用來接待幾位石場老板。
        交通局曾昭強和朱兵早已商量好應對之法。
        朱兵最先出現在會議室,他滿臉笑容,手裏拿著一包紅塔山,道:“曾局長有點事,等一會兒再過來。”
        他一邊散著煙一邊開著玩笑:“秦書記,好久沒有見你。今天中午我在交通局找了一個高手,和你比一比酒量,上次到你們村裏,把我喝慘了。”又道:“曾主任,你幹脆買輛客車,跑運輸也找錢,到我這裏來辦手續。”
        曾憲剛已經跟朱兵很熟悉了,他愁眉不展地道:“朱局長,別說買車了,家裏已經揭不開鍋了。朱局長撥一點款給我們,救救急,確實沒得法了。”
        田大刀也想說話,一旁的習昭勇就瞪了他一眼,低聲道:“你少開腔,聽別人講。”
        朱兵和習昭勇與田大刀都是初次見面,並不熟悉,也就沒有和他們兩位開玩笑。朱兵對侯衛東笑道:“瘋子,我們單位分來了一位女大學生,漂亮得很,今天晚上我給你們創造一個見面的機會。”
        侯衛東道:“被我老婆發現了,肯定要把我的小兄弟砍掉。算了,太冒險了。”
        朱兵努力營造了一種寬松、和平的氣氛,道:“怕什麽怕,現在流行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昨天侯衛東打了電話以後,曾昭強和他就將資料調來看了看。這一看不禁嚇了一跳,光是碎石這一項就需要付給上青林五個石場一百二十多萬,還不包括數量巨大的片石。此時交通局賬戶裏只有幾萬的日常生活費用,根本無法提前支付各種材料錢。
        朱兵知道侯衛東、秦大江、曾憲剛等人都沒有多少錢,能撐到這個時候已經算不錯了。但是交通局賬上確實無錢,他只能按既定方案,先由朱兵采取安撫政策,再由曾昭強來殺下馬威。
        隨意地談了一會兒,一位手拿著紫砂茶杯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對朱兵道:“曾局長來了。”
        過了一分多鍾,曾昭強出現在會議室大門。他梳了大背頭,穿著藏青色西裝,暗紅色領帶,表情嚴肅。來到會議室以後,也不理睬衆人,坐到他的固定位置,端起紫砂茶杯細細地品了幾口,這才擡起頭,問:“上青林幾個石場老板都來了?”
        朱兵點頭道:“到齊了。”然後一一介紹道:“這是狗背彎石場的侯衛東,這是秦家石場的秦大江……”介紹完,曾昭強看了看手表,道:“今天跟大家見面,講講我的想法。”
        衆人安靜地看著曾昭強,耳朵都豎了起來。
        曾昭強聲如洪鍾,道:“沙益公路是縣政府重點工程,隨著沙益公路的開工,制約沙州發展瓶頸將被打破,所有參加沙益公路建設的單位和個人,都是益楊發展的功臣。”
        侯衛東暗道:“先褒揚,後面就是批評,看來形勢不妙。”
        果然,曾昭強話鋒一轉:“益楊是窮縣,是典型的吃飯財政,修公路的資金非常緊張。現在縣財政資金沒有到位,各位的材料款只有暫時拖欠,不是我不給,實在是沒有錢。”
        秦大江等人臉就變綠了。
        習昭勇是公安人員,見過大場面,道:“曾局長你大筆一揮,就付點錢給我們,否則我們將被迫停産。”
        曾昭強看了習昭勇一眼,道:“當初簽合同的時候,說得清清楚楚,如果當初覺得全墊資有困難,就不要簽協議。現在工程進展了一半,沒有特殊事由,必須嚴格按照合同辦事。”他頓了一頓,加重語氣道:“我喜歡和講誠信的人打交道,講誠信是我們繼續合作的基礎。交通建設是長期的過程,今年完不了,明年也完不了,各位老板如果想做得久,一定要講誠信。”
        說到這裏,曾昭強對朱兵道:“朱局長,哪一位老板想結賬,也可以,但是醜話說在前頭,今天結了賬,以後就不要和交通局打交道了。”他講了這幾句話,站起身道:“我還有個會要開,各位有什麽想法就和朱局長談。中午就不要走了,由朱局長陪大家吃飯。”
        望著曾昭強揚長而去的背影,上青林衆人一時說不出話來。大道理都被曾昭強說完了,權力也掌握在他手中,還談什麽。
        這一瞬間,一道閃電般的念頭襲上侯衛東的心頭,如果所有碎石企業聯合起來,不向交通局供貨,看曾昭強又能怎麽辦?他暗自思忖這種可能性,全縣碎石企業聯合,這事不太現實,但是上青林的石頭質量最好,開采成本最低,如果聯合起來,應該能夠取得一定的話語權。
        等到曾昭強離開了會場,曾憲剛小聲抱怨道:“當初簽合同的時候,我就說不能全額墊資。現在合同簽了,大家全都被套起了。”
        簽合同的時候,交通局要求全額墊資,幾次去談合同,都沒有談下來。侯衛東最先同意全額墊資,他特意向曾憲剛申明:“芬剛石場是兩人合夥,需要兩人意見一致才能簽。至于狗背彎石場和曾家後山石場,則不用征求意見,願意簽就簽,不願意簽可以拒絕。”
        曾憲剛看到侯衛東的狗背彎石場簽了全額墊資合同,也跟著簽了。秦大江、習昭勇、田大刀隨後也跟著簽了全額墊資。
        此時拿不到錢,田大刀沖動地道:“侯瘋子,是你要簽全額墊資合同,拿不到錢要負責任,供電站催款催得緊,你借點錢給我,先把電費付了。”
        侯衛東生氣地道:“田大刀,是你要簽合同,關我屁事?我又沒有拿刀子強迫你。”
        習昭勇幫腔道:“田大刀,上當受騙自覺自願,況且是你求著侯瘋子幫你,說話辦事要講良心。”
        田大刀雖然對人蠻橫不講理,卻獨怵習昭勇,見習昭勇發了話,也就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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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发表于 2010-8-28 00:59:22 | 只看該作者


        《侯衛東官場筆記》之全額墊資4







        朱兵見上青林衆人爭吵起來,心裏好笑,道:“大家也不要抱怨,我查了賬,沙益路修下來,各位都要發大財,如今就是稍稍晚一點拿到錢,咬咬牙撐過去,明年日子就好過了。你們一年賺的錢,我要幹一輩子才掙得來,這樣想,你們什麽困難都不怕了。”
        秦大江有意和交通局朱兵搞好关系,便道:“算了,曾局长发了话,大家只有回去再想办法,有话到饭桌上再说。交通局难得請个客,今天我们要好好敬一下朱局长。”
        吃完飯,五人無心在益楊玩,便准備坐客車回益楊。五個人由于墊資太多,個個都缺錢花,到了車站,大眼望小眼,都不主動買車票,最後還是侯衛東面子薄,掏錢爲衆人買了車票。這一路上,五人都是心事重重,石場要維持運轉,沒有錢是萬萬不能。可是能借的錢都借遍了,而且每個人都在基金會貸了款,實在難有新的辦法了。
        侯衛東除了找家人以外,只有找蔣大力,可是上一次借了蔣大力三萬,再次開口,實在有些爲難。
        回到狗背彎石場,他就把在狗背彎做工的三十多位村民召集起來,老老實實講了現狀以後,學著曾昭強的手法,道:“各位,你們在石場幹了四個多月了,我從來沒有拖欠過工資。如今交通局一分錢都沒有付,我實在是沒有錢了。這一個月的工資我只能打欠條,如果願意幹,明天就繼續來上班,不願意幹的,就給我明說,我想辦法也要將這個月工資付了,但是,以後你就不能在石場上班了。”
        “這事不必現在答複,回去和家裏頭的人商量一下,願意幹的,等交通局付了款以後,每人每個月增加五十元的延誤費。”
        侯衛東信譽一直良好,在石場向來說一不二,村民們也很相信他。他們也看到了實際困難,大部分表示願意繼續幹,只有少數村民擔心拿不到工錢,沒有當場表態。
        基本解決了工錢問題,侯衛東又要開始爲電費等基本費用操心,這些都是必須拿現錢來支付的。爲了籌錢,侯衛東明白了困獸是什麽形象,更明白了一句話:“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卻萬萬不能!”
        回到上青林的第二天早上,侯衛東帶著煩惱去了狗背彎。雖然沒有錢,石場還得開工,因爲沙益路工地等著要材料。
        挖開土層就是厚實的石料,這些都是沈睡千年、萬年甚至數十萬年的不可再生資源,也是一塊塊躺著的人民幣。
        侯衛東坐在石場的最高峰,俯視厚實的石頭,看著村民們忙碌著。明天就要去買材料,而他錢包空空,居然連一天的量也買不起了,只能坐在高峰上發呆。
        幾位位于最高梯位的村民,正在撬一塊被炸藥震松的石塊。一個小夥子猛地一用力,旁邊一塊小石從十米高的采石台上落了下去,碰在地面上,發出了轟的一聲,地面不足五米處就有幾個正在給貨車上碎石的村民。
        侯衛東嚇出了一身冷汗,這石塊雖然只有拳頭大小,但是從十米台上落下來,若是碰中腦袋,被砸中人必死無疑。他的注意力一下就從缺錢問題轉移到安全問題上。
        幾步沖下了高台,他把何紅富拉了過來,道:“讓底下的人全部離開,我們倆回去商量一下安全規則。”
        狗背弯石场建好以后,侯卫东就把何红富請来当了副场长。侯卫东不在的时候,就由他全权代理。何红富正在算今天的采石量,见侯卫东满脸焦急,满不在乎地道:“疯子,今天不抓紧点,完不成定量。”
        侯衛東搖頭道:“以前采石台低,沒有什麽大問題,現在采石台越來越高,有十米以上了,如果不注意安全,只怕以後要出事。高台作業的時候,底下一定不能站人,工期再緊,我們也不賺這個錢。”
        何紅富仍然沒有太在意,道:“上面施工的時候,底下小心點就是了,沒有必要弄這麽多規矩。”
        侯衛東由于鼓動修了上青林馬路,在村民眼裏就增添了不少威信。何紅富是上青林少有的讀過高中的村民,出了名的利嘴。兩人爭論了一會兒,侯衛東見他毫不在意,臉色便嚴肅了下來,道:“這個不爭論了,必須按照我說的辦。”
        他腰上的傳呼機突然響了起來,他心裏有事,就沒有理睬,對何紅富道:“遵守規定,規避風險,要給工人們講清楚。他們打工爲求財,別把命丟在裏面了,如果丟了命,我們的罪過就大了。”
        傳呼機又響了起來,侯衛東的傳呼機是中文傳呼機,看了留言:“小佳已上山。”侯衛東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急急地道:“何紅富,你給我盯著點,我的老婆大人來了。”
        他又叮囑了幾句,便朝小院子飛奔而去。沒有走多遠,就在公路上看見一輛小車,正是趙永勝的那一輛。他此時心裏全部裝著小佳,見到書記的車也沒有在意,繼續走。

      93#
       樓主| 发表于 2010-8-30 23:23:41 | 只看該作者


        《侯衛東官場筆記》之及時雨小佳1







        小車開到身邊的時候,響了兩聲喇叭,隨後停了下來。侯衛東有些奇怪:“趙永勝找我有什麽事情?”
        車門打開,走下來的卻不是趙永勝,而是小佳和另一位眼熟的年輕人。小佳的小卷發變成了直發,臉上綻放著燦爛的笑容。
        “小佳,你怎麽來了?”
        小佳道:“我的同事赵小军,他是赵书记的公子。今天正好有车到青林镇,我請了假就过来了。”
        趙小軍相貌和趙永勝有八分相似,他熱情地握著侯衛東的手,道:“上青林公路是幾代人的夢想,如今終于通車了。我聽說過修路的經過,侯哥在裏面起了關鍵作用,說實話,我很佩服侯哥。”
        侯衛東暗道:“趙小軍倒是一個自來熟,也很會說話。”他沒有回應修路這個話題,道:“你們是什麽時候出發的,走之前也不來個電話。”
        小佳臉上滿是笑意,道:“趙書記的車正好要回青林,我是臨時說起到青林。”
        三人上了車,趙小軍坐在前面,侯衛東和張小佳坐在後排。有外人在場,侯衛東和小佳也不好意思太過親熱,只是偷偷地握了握手。
        司機小張回過頭,道:“侯大學,上青林的公路修得不錯,特別是上了山以後,沒有什麽急彎,跑起來很舒服,比下青林公路修得好。”
        侯衛東雖然能和趙永勝一笑泯恩仇,可是那一次司機小張留給他的印象過于惡劣。對于小張的主動搭讪,他比較冷淡,只是想到小佳以後可能要坐他的車,就不冷不熱地道:“公路是交通設計院設計的,當然有水平。”
        小車回到了上青林場鎮的小院子,三人下了車,趙小軍對小佳道:“張姐,明天上午7點鍾,我上山來接你,你和侯哥難得見面,我不當電燈泡了。”
        小車離開以後,侯衛東和小佳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有了星星之火。進了屋,侯衛東順手把門關上了,小佳剛說了一句:“這小屋比以前整潔多了。”嘴巴便被侯衛東堵住了,兩人如饑似渴地親吻了一陣,小佳突然摸著了侯衛東的頭發,叫了一聲:“老公,你頭發怎麽這麽多灰?”
        侯衛東是從石場直接過來的,石場灰大,頭發上自然就有一層石粉。他松開小佳,拍了拍頭發,頭發上立刻騰起了一層白灰。
        小佳使勁掐了侯衛東幾把,道:“快燒點水洗澡,太髒了。”
        經過了剛才的擁抱,潛藏在侯衛東身上的“性趣”就如火藥一樣被點燃了。只是渾身石粉,別說小佳,自己也覺得難受,他就急急忙忙去燒水。
        洗完澡,侯衛東回到寢室,迫不及待地將小佳抱了起來。小佳細膩的肌膚,纖細的腰身,修長的腿,以及熟悉的味道和聲音,都讓侯衛東心醉神迷。
        激情之後,兩人相擁在床上,小佳將頭靠在侯衛東的手彎處,用手指在侯衛東腹部成塊肌肉裏劃著方格,道:“趙小軍說他爸爸答應調你到鎮上去,這是一個好機會。”
        小佳的頭發就在侯衛東鼻前,其頭發上淡淡的女人味道是侯衛東的最愛。
        “小佳,我又開了一個石場,事情太多,到了下青林鎮恐怕照顧不過來,我暫時不想去。”
        “老公,我覺得你走仕途才是正道,開石場或許能找些錢,但是因爲開石場而耽誤了前途,就得不償失了。”
        由于小佳對開石場一事有抵觸情緒,侯衛東很少談石場之事。這一次小佳上山,倒是一個相互溝通的好機會。
        小佳爲了照顧侯衛東的面子和情緒,盡量放緩語氣道:“老公,如果還想在仕途上發展,就一定要下山,距離領導近一些,領導才能發現你的才能。如果下定決心要從商,在青林鎮就實在沒有意思,你完全可以到沙州來。”
        侯衛東不願意下山,找借口道:“書記趙永勝和鎮長秦飛躍矛盾很深,這種情況下,我最好是躲遠遠的,盡量少摻和到領導的矛盾中去。前一段時間爲了修路的事情,我跟秦飛躍走得相對近一些,趙永勝連借口都不找,就將我的工作組副長職務免了。”
        小佳道:“我只是提議,最終還得由你來決定。”
        一夜纏綿,春光無限。早上,侯衛東帶著小佳到姚瘦子的豆花館子。出門之時,他拿出錢包看了看,道:“小佳,我現在窮得沒有褲子穿,只剩最後六十元錢。”
        “這是怎麽回事?開石場雖然說賺不了大錢,也應該不會虧本,你怎麽窮成這樣?”
        “這幾年沙州都在修路,開石場還是很找錢,只是我們底子薄,爲了擴大生産,又將全部收入投了進去。”他自嘲道,“現在變成了窮光蛋,明天要買炸藥,我只有六十塊錢,正急得要跳樓。”
        芬剛石場距離場鎮頗遠,侯衛東帶著小佳去視察狗背彎石場。
        小佳現在是能和市長一級的領導同桌吃飯的人物,這讓侯衛東很有些慚愧。狗背彎石場多少能增加侯衛東的自信心。
        小佳極親熱地挽著侯衛東的胳膊,突然,她道:“我發現了一個重大問題。”
        走在平整的公路上,侯衛東腳步頓了頓,道:“什麽問題?怎麽滿臉嚴肅?”
        “老公,你開石場投資也不小,如今遇到了大難題,居然都沒有想到我。”說著說著,小佳開始眼淚汪汪,“這說明你心中沒有我,我們本來就是相隔兩地,信任是所有問題的前提,你這樣做,讓我很傷心。”
        女人看問題的角度和男人不一樣,比如一場戰爭戲,男人記住了血肉橫飛的場面,女人關注的卻是主人公的愛情故事。此時,侯衛東滿腦子都是如何找錢應付危局,小佳卻敏感地發現兩人關系中潛在的問題。
        侯衛東自嘲地道:“恐怕是自尊心在作怪,大學畢業時,我自認爲是天之驕子,誰知參加工作以後,才發現天之驕子一錢不值。劉坤在縣政府辦公室混得風生水起,公招生任林渡也當了鎮團委書記,我陷到上青林,一事無成。
        “爲了改變這個境遇,我這才大力促進修上青林公路,也就有了後來開石場之舉。畢業前,我志向高遠,從來沒有想到會成爲土老板。而成了土老板,意味著三年之期成了一紙空文,所以也不好意思向你提起這事,怕被你瞧不起,也怕丟了你的臉,你爸媽知道以後更不會同意我們的事情。”
        侯衛東說得誠懇,小佳雙眼不知不覺濕潤了。她緊緊地挽著侯衛東的手,臉靠在他強壯的肩頭,道:“我是你的女人,什麽事情都不准瞞著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是說著玩的。這一次我原諒你,如果下一次還這樣,我就真的要生氣了。”
        上青林處于大山上,向來偏僻閉塞,民風彪勇淳樸,很少有男女在公共場所手挽著手,路過的村民都好奇地盯著這兩人。
        “老公,想不到你的群衆基礎還真不錯。這麽多人都認識你,他們爲什麽叫你瘋子?”
        “修公路的时候,成天在公路上游来晃去,还做了许多可恶事情,就和疯子差不多。”侯卫东讲了請算命先生等故事。
        小佳笑得彎了腰,道:“我們建委有不少從鄉鎮提起來的幹部,都說鄉鎮幹部要練就說大話、假話、狠話的功夫,現在看來他們說的是真的。”
        到了狗背彎石場,小佳原本以爲就是幾個人打石頭的小石場,沒有想到石場規模這樣大,當場被鎮住了。石場車來車往,人聲鼎沸,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94#
      发表于 2010-10-12 20:16:20 | 只看該作者
      侯衛東客氣了幾句,上了樓。[em3]
      95#
      发表于 2010-10-27 15:31:50 | 只看該作者
      畢業前的離愁別緒
      96#
       樓主| 发表于 2010-11-3 01:56:54 | 只看該作者

        《侯衛東官場筆記》之及時雨小佳2






        侯衛東驕傲地道:“這是狗背彎石場,是以我媽劉光芬的名義開的。另外一個石場叫做芬剛石場,是以我**名義與村幹部曾憲剛開的。”
        小佳暗道:“難怪老公對仕途進步不太上心,看來他想當企業家。條條大道通羅馬,當企業家也不錯。”作爲場長夫人,她對這個狗背彎很有責任感,憑著這大半年跑建築工地的經驗,道:“我給你提個建議,石場是危險作業,最好給工人配一頂安全帽,增加一點安全系數。”
        侯衛東誇道:“難怪我家小佳能調到建委辦公室,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給我打傳呼的時候,我正在和何紅富商量安全規範。沙州有好幾個大石場,你能不能利用職務之便,弄一套標准的規章制度?”
        何紅富正在犯愁,明天需要放炮了,可是炸藥還沒有弄來。他看見瘋子和一個女子玉樹臨風般地站在高台上,三步並做兩步上了高台,道:“瘋子,明天一定要把炸藥進回來,要不然就只有停工了。”
        “這是狗背彎石場的副場長何紅富。”侯衛東又介紹道,“這是張小佳,我家裏那位。”
        何紅富道:“大嫂,歡迎到上青林,這裏樹多空氣好,在大城市住久了,在這裏正好洗肺。”
        張小佳很有興致地打量了何紅富一番,這位副場長言談頗爲得體,也和她印象中的農村人不一樣。她笑道:“什麽大嫂,這是黑社會的稱呼,你叫我名字,張小佳。”
        何紅富與張小佳說了幾句,又直奔主題,道:“瘋子,快點想辦法,要不然明天真的要停産了。”
        侯衛東苦笑道:“我只有六十塊錢了,別說買炸藥,等幾天連生活費都沒有了。”
        小佳從大衣服裏取出自己的錢包,裏面有一張銀行卡,她道:“這裏面有三千元,也不知夠不夠。”
        侯衛東道:“算了,你這點錢投進去就是泥牛入海,起不了作用。”
        小佳氣憤地道:“交通局完全是霸王合同,按進度撥款是行規。”她指著挖了十米多的采石台,“這麽大的量,應該給預付款。”
        侯衛東攤了攤雙手,道:“我們幾個石場集體找過交通局,沒有辦法,交通局屁股大,我們幾個小老板搬他不動。”
        何紅富又抱怨了幾句,下去繼續指揮裝車。他是副場長,侯衛東給了他一千元的月工資,這在上青林是絕對的高薪,因此他在狗背彎石場盡心盡力,成爲侯衛東最爲倚重的得力幹將。
        侯衛東臉上皮膚被太陽曬得微微發黑,他看石場的神態非常專注,如一頭東北虎在巡視自己的地盤。
        “老公要當企業家,就讓他當吧。”看到了狗背彎石場,小佳認同了侯衛東的想法。她見到企業生産遇到了困難,也幫著想辦法,問道:“老公,你還需要多少錢?”
        侯衛東沈吟了一會兒,道:“前期投入了這麽多,村民工錢、土地費可以暫時不出,有三萬元,我就能撐得過去。”
        “我們辦公室柳大姐的老公是益楊工商銀行的行長。我給她打個電話,看能不能想辦法貸三萬出來。”
        兩人站在高台之上,山風順著石場向上刮,石場的一個工人眼尖,道:“你們看瘋子在做什麽,好開放喲。”
        高台之上,侯衛東興奮地摟住了小佳,使勁在她的臉上、額頭上一陣狂吻。被小佳推開以後,他大笑道:“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們趕快回去,你去給柳大姐聯系,最好明天就把事情落實,免得夜長夢多。小佳,你是我侯衛東的福星呀!”幾句甜言蜜語將小佳說得幸福得如花兒一樣。
        小佳和柳大姐在一个办公室,两人关系挺好,而且小佳极有发展前途。所以,侯卫东的贷款申請以极快的速度办了下来,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青林山的石頭質量好,公路開通以後,很快就有了名氣。除了沙益路的大宗生意以外,還有零星的客戶主動上山,石場對這些客戶當然概不賒賬。也正因爲如此,上青林山上的幾家石場就斷斷續續地施工,勉強保證了沙益路的碎石供應。而侯衛東的狗背彎石場由于有了貸款支持,生産一直正常,成爲保證沙益路順利施工的功臣。
        朱兵等人多次在不同場合誇獎了侯衛東,分管的李冰副縣長和曾昭強局長都對狗背彎石場有了好印象。
        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上青林很快也被各有關職能部門盯上了。
        派出所管著爆炸物品,也就卡住了石場的命脈。派出所秦鋼帶隊,走遍了大小石場,表示支持、關心和慰問,順便提了些訂書訂雜志、報銷汽油費、治安費等要求。幾個石場雖然心裏不情願,還是滿臉笑容地答應了秦鋼的要求。侯衛東有兩個石場,更是受到了特別關照,除了常規費用以後,還答應贊助派出所一噸汽油。當然,這要等到交通局款子支付以後。
        稅務部門也登門服務,五家石場,只有芬剛石場和狗背彎石場辦了正規稅務登記。其他石場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和稅務部門鬥智鬥勇。
        管理矿山资源的国土局也派员上山,摸清底数以后,将五个石场老板全部請到国土局,先是宣讲政策,然后照章收费。这一下,几个石场老板已是头昏脑涨,叫苦连天。
        侯衛東見國土局收費的法律政策依據充分,這費不交是不行的。唯一可以討價還價的地方是石頭資源的數量,石頭大部分埋在地下,准確的資源數量就是一個伸縮性很大的數目。他在叫苦的同時,在資源數量上做了些文章。
        轉眼到了12月,經過大半年的奮戰,沙益路也要結束了。侯衛東等人眼巴巴地盼著交通的款子,可是望穿了秋水,還是沒有等到款子。曾昭強在12月底表態最遲在1995年春季就能拿到貨款。
        這是一個讓人滿懷希望的決定,也是一個讓人快要崩潰的決定。
        由于臨近元旦春節,大工程快完了,侯衛東和曾憲剛商議決定:將芬剛石場停産。等到益吳路啓動的時候,再開芬剛石場,零星小量的碎石,由各自獨立的石場供貨。
        侯衛東趁著這個休息間隙,認真地總結了這大半年的生産。根據沙州市下發的規章制度以及狗背彎石場的實際情況,制定了《狗背彎石場安全生産十二規定》。規定要求每位上工的村民記熟,違反一次,扣錢十元,違反兩次,扣錢五十元,一月違反三次,卷鋪蓋走人。
        何红富天天盯在现场,他脑子灵,积累了不少经验。侯卫东虽然表面上多花了钱,但是請了一个得力助手,也就轻松了不少。货运量少的时候,他隔个三五天不去石场,也没有任何问题。
        初至上青林的時候,侯衛東感到邊緣化。一年過去,他在上青林變得超脫起來。
        侯衛東偶爾打掃辦公室和會議室,喝點熱茶,看看報紙,想一想石場的事情,按時到鎮財政所領工資。不時到曾憲剛和秦大江家裏去喝些小酒,還跟著賀合全到比較偏僻的林子去打了幾次野山雞。
        如果沒有理想和追求,這種生活其實也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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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7#
      发表于 2010-11-3 15:52:03 | 只看該作者
      [em11]數以百計的各層級官員,逐層剝開茫茫官場的現狀與秘密
      98#
      发表于 2010-11-3 22:11:38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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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发表于 2010-11-6 07:03:41 | 只看該作者

        《侯衛東官場筆記》之認識社會大哥





        侯衛東正與交通局劉維在益楊賓館喝酒,接到了項目經理梁必發的電話。
        “衛東,你到新天地來,我介紹幾個朋友。”
        “我正在益楊賓館喝酒。”
        “你做石場生意,各種人都要認識。今天介紹一位大哥,少啰嗦,趕緊過來。”梁必發很江湖地下了命令。
        侯衛東這才趕到了益楊新天地酒店。剛下車,一位短發年輕人走了過來,恭敬地道:“你是瘋子哥?老大讓我來接你。”
        此人神態和動作就如香港電影中的黑社會馬仔,侯衛東心裏存了幾分疑惑。進門見裏面是一張大桌子,足足坐了20人。梁必發和工程部的人在裏面,另外還有幾個神情陌生的年輕人。
        梁必發滿臉紅光,揮手道:“瘋子,過來坐。”他身邊坐著一個神情有些陰郁的短發人,等到侯衛東進來,發了話:“老七,給瘋子騰了一個位置。”
        梁必發身邊的一個年輕人站了起來,道:“瘋子哥,裏邊坐。”
        看到這種場面,侯衛東在心裏打鼓,心道:“這是些什麽人?”
        梁必發端起兩杯酒,道:“黑娃,這是我的好兄弟,瘋子。”
        黑娃是益楊縣大名鼎鼎的人物,讀高中時打架不要命,被開除以後就混社會,也算是益楊江湖上的一號人物。
        “真是黑社會。”侯衛東心裏很有些吃驚。
        黑娃很有社會大哥的氣質,道:“瘋子是梁哥的朋友,那沒有話說。今天第一次見面,換大杯。”
        服務員拿了兩個高腳玻璃杯子,黑娃倒了兩杯酒,他舉起一杯道:“第一次見面,喝大杯,加深印象。”
        黑娃仰頭喝了以後,幾個光頭年輕人就盯著他。侯衛東一咬牙,將這杯酒利索地倒進肚子。
        兩人的爽快,贏得滿堂喝彩聲。
        在益楊賓館,侯衛東已經喝了六、七兩白酒。這接近三兩白酒喝下去,頭開始暈眩了,也放松了警惕,很高興地與衆人喝酒。酒宴結束,梁必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瘋子,上去。”
        侯衛東迷迷糊糊跟著梁必發轉著圈子。上了樓,梁必發將他朝床上一推,就關門離開了。過了一會,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幫侯衛東脫下衣服以後,麻利地脫得精光,開始爲醉倒在床上的侯衛東服務。
        昏頭昏腦的侯衛東感到胸腹中一陣排山倒海,他跳起來就找廁所。低頭看自己赤條條的,剛拿起衣服,就控制不住自己,跪在垃圾桶旁邊,一陣狂吐。
        吐完之後,侯衛東頭腦反而清醒了。這種香豔場面經曆了數次,他早已不是吳下阿蒙,因此並不吃驚,頭腦中立刻浮起了黑娃兩個字。由于家中父兄都是公安,他深知黑社會沾不得,便將這個漂亮女子視若無物。
        女子眼中流露出一絲害怕的神情道:“黑哥打了招呼,如果沒有陪好你,我要挨打。”
        侯衛東不理她,穿上衣服,轉身就走。
        出了房間,見拐角處坐了兩個黑衣年輕人。他們見侯衛東出來,便道:“瘋子哥,這麽快就出來了。”
        侯衛東道:“喝得這樣麻,在她身上頂來頂去,就是硬不起來,*的,下次來耍。”
        黑衣年輕人笑了幾聲,陪著東倒西歪的侯衛東下了樓,道:“瘋子哥,有車送你回去。”坐上桑塔納,侯衛東不願意這些人知道他的去處,靈機一動道:“把我送到沙州學院大門。”
        沙州學院沈浸在夜色中,綠樹也只剩下剪影。隔了十幾米,便有一盞路燈,在路面形成一個光亮的圓圈。學生們一如往常,在校園內穿梭,一對一對的情侶在樹影之下或是牽手或是相擁。
        侯衛東是以一個醉漢的身份穿行在校園內,腳步踉跄.酒勁不斷往上湧。他在路邊尋了一個黑暗處,扶著一株樹就是一陣狂吐,驚起了樹下一對情侶。女的道:“這人太沒素質,你不准這樣喝酒,否則不要你。”男的驕傲地道:“我是法政系的,怎麽會幹這種事情。”
        吐完之後,侯衛東買了一板樂百氏。樂百氏這種酸酸甜甜的味道,平時他是不喝的。今天喝起來覺得味道不錯,他坐在石凳子上接連喝了四瓶。
        坐了一會,感覺才稍好一些,他憑著感覺朝招待所走。路過小書店的時候,他頭腦越來越迷糊,下意識就拐了進去。他隨手抽了一本有關交通方面的書,打開去看卻是花麻麻一片。
        “侯衛東,你怎麽在這裏看書?”一個悅耳的女聲響了起來。
        侯衛東手中書沒有拿穩,“啪”地掉了下去,他扶著書拒就彎下腰檢書,起來之時,胸口又是一陣酒湧,差點吐了出來。他擡起醉眼看了一眼。眼前是一位很安靜的短發佳人,他直起腰,竭力保持著鎮靜,道:“郭蘭,你怎麽跑這裏來玩?”
        郭蘭巳經聞到了撲面的酒味,道:“我住在學院裏面。”
        “我是沙州學院畢業的,以前怎麽沒有見過你?”
        “我家在裏面,但是沒有在沙州學院讀書。”這些事,互相都說過,郭蘭見他說話不清,知道他是徹底醉了。
        “我知道你的父母是學院的,我考進沙州學院,你就考了出去,我畢業,你又回來了,看來我們兩人總是擦身而過。”酒精上腦,侯衛東在美女面前開起了玩笑。
        在郭蘭最痛苦的時候,偶然中接受了侯衛東的無意幫助。由于那一次經曆,她對侯衛東一直心存好感,見他醉得不行,道:“你喝醉了,跑到學院裏來幹什麽,快回家。”
        “我家在吳海縣,益楊沒家,等會我住在學院招持所。”
        “原來如此。”郭蘭明白了爲什麽能在後面的舞廳遇見侯衛東,她兩條眉毛彎在了一起。勸道:“你書都拿不穩了,快去休息了。”
        侯衛東跟著郭蘭朝外走,小書店門外有幾步梯子。下梯的時候,他差點摔倒在地上,郭蘭見他實在太醉,上前扶著他,責怪道:“喝這多麽酒幹什嘛?走,我送你到招待所。”
        “酒是好東西,古人說得好,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你有什麽憂愁,是爲賦新詞強說愁。”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在組織部,當然體會不到我的痛苦。”
        好不容易將侯衛東拖到了招待所,郭蘭讓他躺在床上,扯了一床被子蓋在他身上,捂著鼻子將皮鞋給他脫下來,然後匆匆離開了。她回到家裏,覺得自己也有一身酒味,洗了個澡,才將這難聞的味道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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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
       樓主| 发表于 2010-11-6 07:04:11 | 只看該作者


        《侯衛東官場筆記》之第一次安全事故







        到第二天十點鍾,侯衛東才從沈睡中醒來。醒來之時,愣是半天也不知自己在哪裏。看到了桌子上的沙州學院招待所四個字,這才明白身處何方。他的記憶只能想起從桑塔納車上出來的情景,進入學院這一段,他居然完全遺忘了。
        “是誰送我進來的?”
        服務員也是沙州學院教師的家屬,她認識郭蘭,此時毫不客氣地打量了侯衛東一會,道:“你醉得走不動,是郭蘭幫你訂的房間。”
        “郭蘭,怎麽是她。”侯衛東苦苦地想著昨天地事情,這一段時間如真空一樣,沒有絲毫蹤影。他用力地拍了拍頭,心道:“看來以後還是少喝醉,黑娃這種酒,更不能喝,這個梁必發,怎麽跟黑社會搞在一起。”
        正在這時,傳呼機響了起來,侯衛東接過來一看,頓時跳了起來,這是一句短短的留言:“田大刀石場砸死人,速回,何紅富。”
        雖然不是自己的石場出了事故,卻是上青林石場的第一次事故。侯衛東不敢怠慢,招了一輛出租車,匆匆趕回上青林。
        到了小院,就見到滿院子的人,這些人群情激昂,在院子裏大吼大叫,好幾個人認識侯衛東,抓住侯衛東就道:“侯瘋子,你是政府的人,要給我們做主。”一些後來進院子的人,看見幾個人圍住了侯衛東,沖上來道:“打死了人,你還要跑。”一個年輕人飛起一腳向侯衛東踢了過來。
        有人喊:“這是侯瘋子,打錯人了。”
        侯衛東扯過一位熟識的村民,道:“到底怎麽回事?”村民道:“田大刀的石場砸死了人,一塊石頭從采石台上碰了下來,將劉家二娃腦袋碰開了花,當場就死了。田大刀說去找錢,跑了。”
        侯衛東臉色蒼白,暗道:“被我不幸言中,還是出了安全事故,幸好不是狗背彎。”他又問道:“這麽多人圍在這裏幹什麽?”
        村民道:“田大刀的老婆住在這裏,他們將劉二娃擡了過來,如果鎮政府不解決,他們要將劉二娃擡到縣政府去。”
        侯衛東道:“田大刀石場是私營企業,又不是鎮政府的企業,和政府有什麽關系。”
        那村民道:“他們不管這些,鎮政府不管,就到縣政府去。”
        侯衛東撥開人群走了進去,一付門板放在地上,上面躺著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那漢子渾身是血,特別是頭頂上有一個大洞,足有拳頭大小,把那漢子的頭顱碰變形了,血肉模糊,頗爲嚇人。
        一個半大孩子蹲在旁邊哭,另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孩子,坐在一旁玩著地下的小石頭。三歲小孩子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玩得津津有味。裏屋傳來一陣吵鬧聲,過了一會,幾個女子拉扯著從夥食團的大門走了出來。池銘頭發散亂著,鼻子被打破了,鮮血直流,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你們找田大刀,找我幹什麽,我又沒開石場。”池銘不停地掙紮。
        習昭勇臉色鐵青,大聲吼道:“你們這是幹什麽,有問題就解決,政府馬上派人上來了,喂,不許打人。”
        人群中傳來吼聲:“她和田大刀是一家的,田大刀跑了,她要賠錢。”
        高長江也在人群中,他高舉著雙手,道:“你們這麽多人圍在這裏幹什麽,不是劉家的人全部出去。二娃家裏的,找點水給劉二娃洗洗,再找件新衣服換上。”
        在習昭勇和高鄉長的招呼之下,衆人慢慢地朝外院退去。忽然,一陣驚天的哭聲響起,劉二娃的母親從外院沖了進來。衆人一直瞞著她,可是這麽大一件事情又怎麽瞞得了,她得知了情況,發了瘋朝老鄉政府趕了過來。
        進院以後,劉二娃母親撲在兒子身上。哭了一陣,她突然跳了起來,速度快得驚人,撲到了池銘身前,手一揚,用力地打了下去。
        只聽得池銘啊的叫一聲,臉上冒出了血花。
        習昭勇沖上去,將她拉開,順手將其手上的尖石頭奪了過來。
        侯衛東剛開始時發了一會愣,這時終于清醒過來。他看見池銘頭上鮮血直流,大聲道:“不要打人,打人犯法,把池銘帶出去。”
        除了劉二娃的母親和媳婦,其他人吼得凶,動得少。此時他們見池銘滿頭是血,也不知傷得多重,便閃開了一條道,楊新春等人趁機將池銘扶了出去。
        池銘一走,兩個女人撲在劉二娃身上嚎哭,兩個小孩也跟著大哭起來。
        正在混亂之時,院子外面響起了幾聲喇叭聲,晁胖子和企業辦李國富等人走了進來。下青林鎮有好幾個煤礦,死人之事難免,企業辦應對這些事情,有著相當的經驗。
        企辦室主任李國富是幹瘦的中年人,他跳上了一個石墩子,道:“我是青林鎮政府企業辦公室的李國富,受領導委托,來處理這件事情。事情己經發生了,肯定是要解決,你們不要堵著大門,劉家的親屬先把人擡回去,找幾個代表到小會議室。”
        李國富在部隊當過司號員,聲音極爲哄亮,一下就將亂哄哄的衆人鎮住了。他們一齊伸長了脖子,看著精瘦的李國富。
        這時,何紅富、曾憲剛等人都聞迅趕到了老鄉政府小院子。這幾人與石場有關,見田大刀石場出了安全事故,都暗叫僥幸。
        何紅富站在侯衛東身邊,道:“瘋子,你倒有先見之明,回去我們把安全規則再看一遍,讓工人們必須背熟安全十二條。”
        侯衛東正有此意,道:“光靠背條例也不行,我們要在石場上設一個安全員。只要石場開工,就要隨時檢查安全,安全要成爲礦上的高壓線,無論如何都不能碰。”
        看熱鬧的人群越來越多,有的開始說怪話了:“真是想錢想瘋了,連命都不要了,我就算是天天在屋裏吃鹹菜,也不到礦上去。”有的吼道:“讓田大刀把賺的錢全部賠出來。”這些人見石場車來車往,雖然不知內情,也猜到石場老板肯定賺了錢,眼紅起來。此時見石場出事,便幸災樂禍地亂起哄。
        李國富在會議室唱起了主角,道:“礦山企業死亡賠償,縣裏面是有規定的,我跟你們讀一遍。”他取出一個發黃的小冊子,念道:“礦山類企業工傷及死亡的賠償標准,參照沙州市1993年標准制定……”
        讀完規定以後,家屬就開始大吵大鬧,劉家母親哭道:“一條人命才值兩萬塊錢,這是哪家的王法。”劉二娃媳婦則哭道:“辦喪事就要花好幾千,你們賠這點錢,讓我們孤兒寡母以後如何生話。”
        晁胖子分管企業和計劃生育,這本是鎮裏兩個美差,可是有利必有弊。近年來,隨著企業增多,事故不斷,去年下青林煤礦發生了一起重大透水事故,死了三人,他被縣裏記大過一次。今年煤礦企業倒還平安無事,石場卻死了人。
        李國富對這種事情見慣不驚,面對哭泣吵鬧的劉家人並不退讓,道:“遇到這種事情,你們的心情我理解,也深表同情,但是企業出事故,賠多少,政策都有規定。企業只能按照這個來賠,政府的責任是督促企業及時全額賠付。”
        憤怒的劉家人已輕忍耐不住了,劉老頭使勁拍打著桌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我們不要錢,只要我娃,把田大刀交出來我和他算賬。”
        晁胖子道:“老劉,你要講道理,我們是來幫你做工作,如果你這個態度,我們就不管你,你自己去找田大刀。”他威脅道:“剛才是誰打了池銘,如果造成了後果,要判刑。”
        劉老頭跳起雙腳罵道:“我知道你們是官官相護,不把事情解決了,我就把娃擡到縣裏去。”
        侯衛東是第一次經曆這種調解,心道:“老劉死了兒子,本就悲傷,晁鎮長這個時候去威脅老劉,可能會適得其反。”
        誰知,晁胖子發出威脅之言,劉家親戚反而沒有了語言。
        晁胖子對劉老頭道:“你這是無理取鬧,不管你把人擡到哪裏去,都是這個價錢。”他緩了緩口氣,道:“你這個當父親的,心腸也狠,自古講究入土爲安,你把劉二娃擡來擡去,讓他走得不安心,這是何苦。”
        劉老頭被說到痛處,掩面嗚咽。
        就這樣磨來磨去,很快過了六點,劉老頭一家人最後還是接受了企業辦的調解,賠償價爲二萬六千元。
        “一條人命就值二萬六。”作爲石場老扳,侯衛東又暗暗松了一口氣,但是作爲一個有同情心的人,一條人命的價格卻讓侯衛東感到心酸。
        劉老頭一家人擡著劉二娃,哭哭泣泣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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